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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大燕一番新的格局,拉开了序幕。
…………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
三年后。
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带着笑脸的人们,似乎都再也找不出三年前,因为一场接一场的内战爆发,而产生的彷徨和惊恐。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将三年前的所有,都遗忘的干干净净。
……不管是人,还是物。
京都,数一数二的酒楼茶馆,添香楼,二楼之上。
小二客客气气,脸上尽显谄媚之色的对着桌前所坐之人,“水公子,除了这些小点心,您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小二的声音,成功拉回了正撑着下巴,向着楼下街道和过往人群发呆的蓝衣公子飘远的思绪,下意识的转回了头。
不过,蓝衣公子转回头所面向的位置,却并非是对着小二的,而是对着桌对面的位置,笑容温雅,“桑儿,华儿,你们还想吃点什么?”
这蓝衣公子笑容很美好,纵然小二只是得到了一个侧颜,依然是不禁看的有些痴了,眼底闪动着说不出的惊艳。
惊艳这样的两个字用在一个公子的身上形容,难免有些不妥,何况,坐在桌前的这位蓝衣公子倒是并非属于那一类长相艳丽之人,反之,清秀的可以。
可偏偏,小二就是抑制不住的打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了一股子莫名的惊艳之感。
正当小二还在神驰向往,望着蓝衣公子痴痴然时,一块绿呼呼的绿豆糕,啪的一声,准确无误的打在了他的眼睛上,这打就打了吧,偏生不算太软的绿豆糕,还直接糊住了他的眼睛。
“哎呀!我的眼睛——”小二捂着被打的眼睛,惊痛大喊。
“让你再定偶家娘……爹爹瞅,偶就挖了你的亚睛当泡泡踩!”
一句奶声奶气含糊不清的娃娃声音,充满不忿的随后响起。
小二下意识的扭头循声望去,立刻就看到了在蓝衣公子对面的桌前,一个长得就跟搪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人儿,正双手叉腰,腮帮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含了一嘴的糕点,还是因为生气,正两颊鼓得老高,乌秋秋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瞪得滚圆,因为穿了一身红色对襟小袄的关系,如何看,真像是一只可人儿讨喜的小金鱼。
这个小娃娃,小二是认得的,正是水公子的宝贝疙瘩,玉掌上的明珠,所以,小二本能涌起的那股怒火,瞬间湮灭了下去,怒色瞬息被讨好之色取而代之,“是小的不好,小的该死,请水小姐莫要……。”
“水桑榆,是谁让你这么无礼的。”一直带着温煦笑容的蓝衣公子忽然不笑了,一双漂亮温和的蓝色眸子,陡然沁出了一层冰霜,虽然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但是仔细听了,分明就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寒意夹杂于其中。
这会子别说蓝衣公子挥袖示意了小二别再说下去,就算不做出这番举动,小二也是要为他这隐约散发出的气势所折服,怕都怕的恨不能把自个儿给隐形了,哪里还敢发出半点儿的声音?
小金鱼不高兴了,撅着小嘴,对于蓝衣公子突变的冷厉,半点也不放在眼里,自顾自的朝着小二翻着白眼儿,双臂环起,嘴里哼哼卿卿的,“阿公说鸟,谁要是对爹爹不怀好意,桑桑就要保护爹爹,弄死他丫丫的——”
明明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啼笑皆非,觉得童言无忌的……可偏偏,一旁的小二一听到这娃娃嘴里嚷着要弄死他时,身体莫名的抖了两抖,一股莫名的毛骨悚然爬上了他的背脊。
蓝衣公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抬手扶额,“说过多少遍了,你阿公老糊涂了,说的话不能信,更不能听!”
一听这话,小金鱼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小小的巴掌一拍桌子,“才不系嘞!偶阿公年轻肤白大长腿,美翻着嘞!”
“……。”蓝衣公子无语了,脑子里立刻窜出了某个银发飘飘,绿瞳雪肤,姿容妖冶的男人。
确实不得不承认,那一位不仅不老,还果真是……美翻了。
只是一旁的小二听的也是一阵无语,脑子里不禁浮想联翩的怀疑,这小女娃说的,当真是什么阿公,而不是什么肤白貌美的大姑娘?
正当两人在这无语凝噎,各怀心思的时候,小金鱼忽然蓦地里,发出一声嚎啕大哭。
“呜……呜呜……痛!桑桑地羞羞痛痛——”小金鱼一边捂着自己刚才拍在桌子上的那只小手,一边放声大哭,一张瓷娃娃似的小脸蛋,现在皱的就跟一只小包子似的,还带着满颊滚动晶莹的泪珠子,别提多招人心碎的了。
蹭的一声,蓝衣公子几乎像是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的,正要伸手去将小金鱼抱到自己的手里,却是失之交臂,晚了一步,小金鱼早就被一双比小金鱼大不了多少的小手给楼了住。
紧接着,便是那双小手的主人,一个同小金鱼长相神似的小男孩儿,一边让小金鱼坐在自己一双小长腿上,一边小心翼翼的抓起小金鱼喊痛的那只小手放到了自己的眼前,认真而又仔细的翻看起来,“哪里痛,指给我看。”
言语简单干练清清爽爽,还有股子老气横秋的味道,与其说是关切,倒不如说是在命令。
看到这,原本一脸紧张的蓝衣公子,神情很快就放松了下去,一双看着两个小娃娃的蓝眼睛里,正有什么在悄悄融化,温软似水,波光潋滟,紧抿的绛唇,也线条柔和了下来,甚至于,嘴角在悄然的微微上扬。
看到这里,小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看样子,估摸着这水公子的宝贝千金是刚才拍桌子的时候用力过猛,所以导致了手掌痉.挛了……真是万幸,并非是他们的责任。
若不然,要真是这水家小千金有个什么好歹,甭说他了,怕是就连整个添香楼,也要从此在京都消失了!
水玉山庄的庄主,水玉公子,现在放眼四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上至朝廷贵胄之流,下至江湖武林之流,哪个不是敬畏三分,哪个不是退避三舍?
这般想来,现在倒是真不知,这水家小千金喜爱他们添香楼糕点这事儿,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不过说来也是怪,这水家小千金脾气古怪暴戾,四岁不到的年纪,嘴上挂着的动不动就是喊打喊杀的,而作为一胎双胞出生的水家小少爷,却是截然不同的沉稳内敛,倒是与水公子有几分一样,就这么小小的年纪,却已是流露出了不符年纪的上位者气势。
这倒是让人好生的好奇,这样两个奇异非凡各有千秋的小娃娃,生母又会是怎样的人?
小金鱼忽然不哭了,憋着一张小嘴,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跟自己长相神似却并非完全一样的小男孩儿,一脸别扭的用力的把小手往回缩,“伦家是姐姐,你是弟迪,应该素姐姐爱护弟迪,才不素介样子地!”
小男孩儿看也不看小金鱼,一双隐隐泛着绯色的幽蓝眼珠子,始终仔细的盯在小金鱼白嫩嫩的手心上,浓眉一蹙,一直在对着小金鱼手心呵气的小嘴吐出刚毅的两个字,“别动。”
不算是冰冷,不算是威严的两个字,却成功的制止了小金鱼拉扯自个儿小手的动作,乌秋秋的眼睛,哀怨的瞅着自个儿的弟迪,眨巴眨巴着,可怜兮兮的。
撑着削尖下巴,静静看着这幅画面的蓝衣公子,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原来我们桑榆,最听弟弟的呀。”
比起作为姐姐的桑榆,弟弟华离确实要成熟很多,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作为弟弟的华离,现在竟然已经比姐姐桑榆高出了大半个小脑袋了,手脚生的也比同龄孩子的要长很多。
估摸着,是因为从去年开始,华离就开始学习武功的关系。
原来孩子那般小,自己是不答应的,可他们嘴里的阿公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习武的一副好骨子,越早学,越是能早些快人一步,以后无论是闯荡江湖,还是位居朝堂,自己有一身高超的武艺傍身,都能免得被人暗算了去。
觉得这话有理,遂后来,便也就没有阻止了。
只是……看着两个孩子越来越不明显一样的五官,尤其是桑榆,越长越像那个人……
水玉忍不住,蓝眸微眯。
听了自己‘爹爹’说自己最听弟弟的话,小金鱼水桑榆居然小脸儿通红,恼羞成怒了,“才不系!”
作为一个带头大姐,没有做好一个姐姐该有的带头作用,还被自己亲爱的‘爹爹’说自己居然听小弟的话,这是何其羞辱的一件事呐!
以后在道上还要怎么混?
真是丫丫的越想越生气,水桑榆鼓着通红的小脸蛋哼哼一声,直接从弟弟的腿上跳到了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