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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还在雅间里的慕轻晚,凤止歌眼中一冷,小跑着往雅间跑去。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也是知味轩客人最多的时候。
人总是爱看热闹的,因为有了争执,凤止歌先前呆的雅间门口早已围了一圈人,大部分是女眷,也有小部分男客。
“胡太太,您看这样好不好,我重新给您找个雅间,再给您送上一道知味轩明天才推出的新菜式让您品鉴……”还是方才处理凤止歌这件事的女子。
“不行!”
被唤作胡太太的妇人三十四五的年纪,一张脸保养得宜甚是娇艳,却满脸的盛气凌人。她头上挽了个高髻,一侧插着三支一式的金累丝凤形钗,身上穿着银红纱白绢里的对襟衫子,下着同色挑线裙子,衣裙上还用金丝银线细细绣出朵朵若隐若现尽显雍容的牡丹花,行走时隐有光华闪现,华贵异常。
总之,她往这一站,人们首先看到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那金光闪闪的一身行头,明显是个不差钱的主。
听了那女子的软语相劝,胡太太不仅没有顺着台阶下,反而似被戳到了痛处般,更加怒火三丈。
若不是那个小贱人,她的晴儿怎么会身子还没养好就被送往京城,从前都称她为“胡夫人”的人又怎么会全都改口称“胡太太”?她只不过是想出门散散心,居然常用的雅间都被人捷足先登,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眉头紧紧一拧,胡太太紧紧捏着手中丝绢。指向雅间里坐着的气质温婉、被一个冷漠的嬷嬷护在身后的妇人,怒声道:“林娘子,赶紧将这人给我撵出去,谁不知道我们胡家女眷每次来知味轩都要的这个雅间,竟然还放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林娘子闻言微微皱眉。
这胡太太明显是在迁怒,可她也没说什么能惹怒她的话呀。
知味轩的男女客并未分开,只是二楼东边的雅间因为临街视野好。所以历来受女眷喜欢。长时间下来,只要来了女客小二都默认的往东边雅间领。
这位胡太太乃是湖州首富连家的当家太太,每次来知味轩用饭时也的确都要的这间雅间。可是知味轩的雅间从来没有被某个人长期包下来的先例,所以胡太太这番话简直是胡搅蛮缠。
连家是湖州首富没错,可林娘子先前可也瞧得明白,雅间里的那位小姐和夫人出身都不普通。恐怕还真不会怕了连家。就算雅间里的客人只是普通人家,也断没有胡太太这样逮着人就撒气的道理。
想到这些。林娘子松开眉头,不卑不亢地道:“胡太太,恕您的要求我无法做到,这间雅间已经有客人了。旁边的雅间倒还空着,不如您移驾几步?”
胡太太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即使胡太太自己也知道她只是迁怒于人,可也没想到林娘子会拒绝她。
身为首富连家的当家太太。胡太太自认湖州城所有有些身份的夫人她都见过,可里面坐的根本就是个生面孔。虽然那嬷嬷倒是有点眼熟,但料想里面的人身份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这林娘子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忤逆她?
想到之前每次对林娘子的照顾,胡太太心中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愤怒,她看着林娘子冷冷一笑,说出来的话极尽刻薄,“林娘子什么时候也学得旁人见人下菜了,莫不是重新攀了高枝?往日看在你年纪轻轻就没了夫君,又有年老的婆婆和年幼的儿子要养,我每次来也没少了你的打赏吧,难道如今是嫌少了?”
林娘子闻言脸色一白。
林娘子的夫君前几年便过世,就连儿子都是遗腹子,家里又只剩个年迈的婆婆,整个家便只能靠她一人撑着,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主动求了知味轩的掌柜得了这个招待女客的活儿。
这个时代的女人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稍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女儿在外抛头露面,更别说像她这样在知味轩这等人来人往的地方迎客送客了,虽然接触的都是些女眷,但到底也是不妥。
胡太太说得也没错,此前胡太太每次来的确没少给她赏钱,可她自认她挣的每一文钱都是靠她自己的劳动换来的。这胡太太从前一副慈悲善良的样子,如今只不过是一点小事没有如她的意,怎么就变脸了?
想到这里,林娘子直起腰,直视胡太太那双似要冒火的眼睛:“多谢胡太太往日的慷慨相助,可是这间雅间确实已有客人,胡太太还是另选一间吧。”
若是换了往日,胡太太倒也不会如此无理纠缠,可她今天心情着实不好,派去京城送晴儿的人回来了,想到晴儿到了京城病都未痊愈,她的心就跟刀绞似的疼。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由头让她将心里的火发出来,她又岂会轻易放过?
连家从商,胡太太自然也知道知味轩的幕后东家不简单,所以对林娘子她也只是刺两句便罢,可是对“抢”了她雅间的人,她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冲着林娘子冷哼一声,胡太太转身看向雅间里的妇人:“如今知味轩是什么人都往雅间里请是吧,给你三息时间,自己离开这里也就罢了,若是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雅间里的,正是等着凤止歌更衣回来的慕轻晚与李嬷嬷。
慕轻晚二十年没与人打过交道,碰上的又是胡太太这种蛮不讲理的,还未说话心中便有了惊慌,若不是还有李嬷嬷护着,恐怕真的会被胡太太的蛮横给吓到。
想到自己都这般年纪了,若是还能被这等蛮横妇人给吓到,那以后如何在赵幼君面前保护女儿?
慕轻晚提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却在看到前方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屋外的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出一条可供人通过的通道,然后传来一道清亮中带着冷意的声音:“哦?胡太太好大的口气,不如就让我看看你要怎样不客气。”
人群往两旁散开,身着玫瑰紫牡丹花纹绡纱长裙的少女从中走来,明明是尚未及笄的年纪,却将这少女很难压得住的颜色穿出了别样的风华。同胡太太衣裙上一样的牡丹纹花样穿在她身上却更显人比花娇。给人威仪逼人的厚重感。
凤止歌缓缓走到胡太太面前,“不知胡太太想要怎样对我娘不客气?”
那胡太太,便是连晴的生母。
赏荷宴之后。胡太太将连晴带回连家之后便详细问了她落水的经过,连晴也没敢对她隐瞒,连着她想推凤止歌入水一事一五一十地说与胡太太听了。
虽然明知连晴之所以落个落水又被杨云浩占尽便宜毁了名声的下场,是她自己作的。可是胡太太每每想起凤止歌,总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代凤止歌受了过。心气本就不平,这时突然看到凤止歌,又哪里还有好脸色。
“原来是你!”
胡太太指着凤止歌,手指微微发颤。她就说里面那嬷嬷怎么有些眼熟呢,原来还真见过:“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的情儿又怎么会代你受过落水,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放肆!”跟在凤止歌身后的半夏沉下脸。“不过一介商户,竟也敢对威远侯府嫡长女出言不驯,胡太太是不是想试试侯府侍卫的能耐?”
半夏为人较扶风要来得沉稳冷静,她沉下脸发怒时倒也有几分凤止歌的样子,就连胡太太一时之间也不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见胡太太沉默,扶风看了她一眼,转而与半夏道:“半夏姐姐还记得当日赏荷宴上对咱们姑娘不敬的连小姐吗,也不知道她的脖子还痛不痛。”
当日赏荷宴上连晴欲对凤止歌不利,却被半夏狠狠按在条桌上,脖子上留下了大片淤青,胡太太当然注意到了,只是以为那是连晴落水时不慎碰到的,当时可心疼了好一阵,此时听扶风话中的意思,那伤竟是因为凤止歌!
若说方才胡太太还对凤止歌的身份有几分惧怕的话,那这时那些畏惧便都被她抛到了脑后,想到女儿不仅为凤止歌所伤,还因为她而落水毁了名声不得不远走京城,胡太太眼珠子几乎都要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