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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入后宫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女人,要么不是男人。我平日为了行走江湖图个方便,虽是做一副偏偏少年郎的打扮,可心中依然荡漾着一颗少女春心,这番借着白包子的光入了后宫,不免心生欢喜。
穿过三个殿,路过四个宫,跨过五道门,拐过六道弯,拂尘公公第七次对我说,小王爷还有几步就到了。我正准备停下来好好说道说道他的不诚实,他却妖娆的抬手一指,柳暗花明又一村。
朝阳宫就在眼前,四位提灯的宫女出门相迎,颔首垂脸,前来为我们引路。一炷香后,我便在心中吟唱道,这里的宫路十八弯,这里水路九连环。好在九连环之后……又一村。
寝殿外,女皇陛下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换下了那身华丽繁复,换上与白包子一同的素白衫子,身姿袅袅娜娜。不禁让我想起年幼时种于道观后院的一排梨花树,每逢初春,枝头梨花,竞相开放,洁白胜雪。
一头青丝,垂落于腰肢间,发梢被风拨弄缭绕。
她道:“怎来得这般晚!”
我抱着白包子的手一抖,这话问的着实暧昧,七分哀怨三分娇嗔。就好比分别数十年的儿郎少女,双双被摧残为杀猪刀底下的成功案列,泪眼婆娑,满脸褶子,最后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这位亲家!”
我低眉顺眼轻声恭敬道:“请陛下恕罪。”
帮她抱孩子还要请求她恕罪,无奈这等近乎脑残的行为,我仰头望天,帝王家啊!任性了点!
随在她身后,拐入屏风,小心翼翼的将白包子放入床榻中央。宫女们训练有素的很,眨眼的功夫熄得寝宫一半得烛火。女皇顺势坐与床沿一侧,执着手中锦帕,为白包子拭着嘴角的口水。
鼻息间顷刻环绕得白兰清香,提醒着我俩似乎有违君臣的距离。忙忙往后退下,躬身道:“不妨陛下和小殿下休息,微臣告退。”
“你和你哥哥长得像极了!一模一样……”
她声音飘渺,轻柔婉约得如同落花点水,珠玑落盘。我往下埋了埋头:“微臣惶恐……”
“孪生?孪生?孪生!”
“微臣惶恐!”
我头埋得更深些,前一句“惶恐”是归类在外交辞令上,后一句“惶恐”是归类在真心实意上。女皇陛下这一连三声的“孪生”,层层递进的语气,掷地有声,从当代文学角度上讲,大概属于着重强调。还同时开创了新一类的反复疑问句式。
“霏儿跟她皇父像极了,长得也像,喜爱的东西也像,连口味都像。”她呢喃低语,殿内的香炉升腾起缕缕青烟,应着她言语,浮动阑珊,她视线偏落在窗台上一株不知名的米色花上,继续道,“好得地方像,差得方更像……不爱读书,说话夹绊子。”
我惊了!从来没人告诉我,我哥是个智障!
想不到女皇陛下这般清新脱俗的佳人,口味还颇重!可毕竟是皇家事,跟我扯不上相干不相干的话。
她径自念叨着,就算窗外夜色深沉如墨,也未见她尚有停歇的动向。寂静的寝殿中徒留她空灵的语调,本如坐针毡的我竟难得的心如止水,雕梁画栋的皇家,热闹的喧哗,却没能掩盖她身影上的落寞。
她回忆了很多,说了很多。不免叫我疑惑,她竟然对我哥如此情深,又为何要将他逐到荒凉的冷宫中。听闻我哥临走时,像是得了什么病症,成了瞎子又成了聋子……最后还没能入葬皇陵,埋进了我令狐家的祖墓。
真是个叫人黯然神伤的故事。
女皇陛下说了一夜,我在殿下跪了一夜,天刚蒙亮时我就着这个姿势,安详的进入了梦乡。直到腮边不合时宜的痒意,睁眼却是女皇陛下拿着一根挺拔的鸡毛,双手抱膝蹲在咫尺之间,逗弄着我。都是当娘的人了,玩心倒很重。
身为一个道士,面对这一切,我自然是淡然处之,可又不敢抚了女皇陛下给的面子。赶忙一仰倒地,复又一脸胆怯的端正跪好。三呼“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