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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吴山脚下,脸色苍白的跟死人似的陈浮生坐在车里靠着后座,坐在驾驶席上的张奇航看着自己陈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道:“陈哥,要不等你伤好了再见澹台浮萍吧,医生都说了你必须得在医院里好好休养一两个月才行。”闭着眼睛的陈浮生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医院的那些狗犊子为了糊弄钱没病他们也得说成有病。几点了?状元怎么还没到?”
张奇航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要不我去打个电话催一催?”陈浮生摆了摆手,道:“不用,再等等,我下去抽根烟!”对于状元,陈浮生从来不会去多问,不是说默契不默契,与信任不信任也没多大关系,而是一来陈浮生接触多了小爷和陈庆之,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独来独往惯了,有些东西不习惯跟别人说。
而且历来成大事者不谋于众,他不知道状元是不是成大事者,但能被道上尊称一声状元,并且让王虎胜大将军和白马探花说人家的成就没半点水分的人陈浮生知道不简单。二是状元就是他陈浮生糊里糊涂从浙江请出去的,状元在浙江自然有他自己的渠道和朋友,要做点什么或者办点什么自然不需要向他请示,陈浮生的自尊绝没泛滥到人家去做点什么不告诉他就是不尊重他的地步,再加上他原来就答应过状元不过问人家的私事,至于剩下的第三条陈浮生从来也没说出来过,也不准备说出来,他就准备烂在自己肚子里。
到现在为止陈浮生也不知道状元肯为他鞍前马后的原因,陈浮生从来也不认为状元是那种喝顿酒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肯心甘情愿为人卖命的人,洪苍黄肯把女儿嫁给他都换不来状元的鞍前马后,喝顿酒说两句话就可以?打死陈浮生也不信,陈浮生也自认自己不是那种牛逼烘烘到男女老少通吃的货色,所以他一直不清楚,不过陈浮生很明白的知道一点那就是状元肯定不是因为他现在这点上不了台面的成就才为他陈浮生卖命的,至于再剩下的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陈浮生对那个喜欢喝一口自制烧刀子抽一口青蛤癞哼一首荡气回肠京剧的疯癫老头就多一分愧疚,陈浮生不喜欢那种愧疚到让他窒息的感觉,所以他从来也不去问状元,至于以后会不会问,陈浮生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只知道有些东西他自己问了就变味了。
夕阳洒下,整个吴山似乎被笼罩了一层金色,看着这一幕的陈浮生心旷神怡,忍不住感叹道:“他大爷的,原来吴山也可以这么漂亮,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时候,一个让周围空气树木似乎都灵动了起来的声音带着点戏谑道:“你敢这么说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的吴山,就不怕金祖完颜亮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陈浮生转头,一个让他颇有点唏嘘感慨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身影。这是他第三次来吴山,第一次因为王虎胜的伤势来向状元讨一味中药,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第二次来是和澹台浮萍一行人,那次也同样是心急如焚外加差点丢了小命,所以顺带着吴山之景在他眼中也就大打折扣,所以今天猛然发现吴山的美景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可没想到的是这么一句感叹就又让他碰上了这个小女孩。第一次碰上她就是陈浮生破口大骂南京第一古刹,然后被小女孩戳中了他软肋,没想到这次居然又这么碰面了,不由自主的感慨道:“都是缘分呐!”
小女孩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浮生有点茫然和苍白的面孔,露出一个甜到差不多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道:“陈浮生,还记得我不?”陈浮生点了点头,有点想说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于是只好很老实的闭嘴,小女孩似乎看穿了陈浮生的窘态,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道:“陈浮生,你猜出我的名字了没?你要猜出我的名字我就告诉你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陈浮生不假思索的嘀咕道:“你不是叫潘多拉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猜!”
小女孩摇了摇头极其可爱的道:“好吧,就算你答对了,不过那件事我还是不告诉你了,等你什么时候让曹姐姐的那两个孩子叫我声姐姐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陈浮生陷入沉默,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小女孩似乎知道自己说的话让陈浮生勾起了伤心往事,轻轻的道:“我不是故意的。”陈浮生摇了摇头,挤出一个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笑容道:“没事,等有时间你来南京,我让平平安安叫你姐!”小女孩点了点头,道:“本来想让你再去看一尊佛像的,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既然这样,那就等到下次吧。”远处一辆并不起眼的日产尼桑上闭目养神的澹台老佛爷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
小女孩没有逗留,不给陈浮生半点遐想余地的就走了,踩着一双陈浮生到现在还是认不出布料的花布鞋哼着一首虫儿飞蹦蹦跳跳的走了,只不过这次的陈浮生破天荒的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至于他到底是在想小女孩那双让他念念不忘的小腿还是其他,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办完事开着路虎拉着尉迟功德的状元来到吴山脚下时候刚好看到小女孩转身的背影,两人脸上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等到陈浮生回过神来的时候,状元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状元没说他干了什么,陈浮生也没问,一行人拾阶而上!
一路上状元介绍着吴山的各处景点,让陈浮生算是彻底真正领略了一下吴山的美景,等到了那座破败寺庙,状元率先推门而入,道:“我去捣鼓几两茶叶,你们四处转转!”说完自行穿入一条小道。陈浮生信天信地信鬼神,那自然对佛祖也满怀虔诚,四处看着几座佛像,嘴里时不时还喃喃自语几句,他对佛的理解只限于几本书上的字面意思,甚至能叫出名字来的佛像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一圈转了下来拜到是都拜过去了,可惜就是有好几座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这让陈浮生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有必要回去多研究点佛道典籍。
正有点略微出神的这么想着,已经采茶回来的状元道:“想什么呢?”陈浮生扯起一个自嘲的笑容道:“想着以后再来的时候怎么也得把这几尊佛像全认出来,要不你说拜都拜了我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这跟上了人家姑娘还不知道人家叫啥一样总归有那么点说不过去。”状元笑了笑,道:“佛家讲究个缘分,认不认识叫不叫得出名字到在其次,像我这种人就是每天拜佛念经甚至出家也还是入不了那个门到不了那个境界,死了还是免不了下地狱被油锅炸。”
澹台老佛爷温和的声音响起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活着能为子孙后代留点什么,死了下地狱又有何妨?”听着澹台老佛爷的话状元和陈浮生同时陷入沉默,两人脑海中同时想起张家寨的那个土包,状元泛起的是一股深深的敬意,陈浮生则是愧疚到无以复加!
等到两人回神,状元轻声道:“我弄了点茶,不知道老佛爷有没有兴趣尝尝?”澹台浮萍点了点头,道:“正好我有点事想和浮生说一下。”状元和陈浮生两人心里同时一惊,只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陪老佛爷来的除了瘸子姚尾巴外还有商甲午和澹台心空,商甲午进门看着打着绷带和脸色苍白的陈浮生眼睛略微眯了眯,陈浮生自然没放过这个细节,从一开始进门到现在他的全部身心几乎就放在了商甲午身上,看着商甲午刚才的动作陈浮生原本想不通的地方也豁然开朗,露出一张几乎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脸,商甲午眸子中泛过一丝阴狠,在一旁煮茶的状元不知道是因为煮茶不能分心还是就没有看到这一幕,心无旁骛!坐在一张凳子上的澹台老佛爷更是对这一幕视而不见。
片刻之后,一壶当得上是香气四溢的茶已经煮好,让陈浮生怀疑状元那双手几乎没有干不成的事,其实陈浮生不知道的是状元能成为不少富豪巨贾和政府官员的座上宾凭的就是这双几乎能点石成金的手,当然他要是知道的话也就不会这么奇怪了。澹台浮萍轻轻的开口道:“谁都知道泡龙井得用虎跑山泉水,可大多数人却不知道其实虎跑龙井最考究的还是茶具,当下手里能有这么一套茶具的人除了几个不出世的高人以外也就洛阳李家还有一套了,确实比较难得,仔细算算我也是第三次喝这九砂壶里泡出来的虎跑茶。”澹台老佛爷说的云淡风轻,但谁都能听出这话里头对这个九砂壶的尊崇,状元不动声色的道:“这九砂壶是一位高人送给我师祖的,洛阳李家那把差不多也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只要有一个人肯点头,这套茶具送给老佛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即使说的是澹台浮萍尊崇不已的九砂壶,澹台老佛爷的表情也依旧是云淡风轻,并没有接状元的话,似乎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陈浮生心里不自觉的感叹,定力底蕴这些说起来虚无缥缈的玩意的确不是靠读几本书就能装出来的,没有一定的资本和内涵做支撑装出来只能是非驴非马的半吊子水准。
澹台老佛爷既没有提高音调也没有故作高深淡淡的问道:“哦……?这个人是谁?”状元极有装13嫌疑的道:“老佛爷既然已经知道何必明知故问!”澹台老佛爷顿了顿,转头望向陈浮生的眼神就多了一丝玩味,平静的道:“浮生,如果这个人是你的话,你肯否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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