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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殿门前,一身着大红蟒衣的太监正指挥着流水般的宫人,不断将食盒捧入。
又调配各式金银器具的摆放。
皇后殿内何等重要之处?
若非陛下亲临并举行家宴,纵然是皇后本人,;平日里也不会在坤宁宫正殿用膳。
因此,连桌椅高几等家俬都要现成准备。
调度这一切的内侍,正是后宫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当初为了照顾宫里的贾元春,贾环没少和他打交道。
印象还算不错,是个颇为谨慎稳重的内侍。
夏守忠似也愿意和贾环这个简在帝心的权贵国侯处好关系,所以双方交情渐深。
正在殿门口指挥内侍搬着数面梨木小几入内的夏守忠,一转头,正巧看到贾环与苏培盛有说有笑的走来。
他目光微凝,便迎了上去,与贾环请了礼后,笑道:“宁侯怎地和苏公公一起来了?”
若在往日,贾环自然会与他说笑一番。
可是今天,贾环却目光清冷的看着夏守忠,看的夏守忠面色一滞,不清楚怎地。
正要发问,却见贾环冷哼一声,径自进了坤宁宫。
苏培盛适时的摇头叹息了声,也要入内。
这幅模样更让夏守忠心中一紧,忙拉住苏培盛,低声道:“老苏,到底发生了何事?咱家不曾得罪过宁侯啊……”
苏培盛抽了抽嘴角,似不知该怎么说。
夏守忠见之愈发紧张,忙道:“老苏,咱们是这么多年的老相好,兄弟犯了什么迷糊,你可不能不言语一声!”
苏培盛无奈道:“老夏,就是看在多年旧交的份上,咱家当初才提醒你,别太纵着夏存义那猴崽子,你只是不听。
让他一日比一日狂,在宫里飞扬跋扈……”
夏守忠听的面色不大自在,辩解道:“那孩子还是极会办事的,娘娘也赞过两回。”
苏培盛闻言,面色一变,道:“既然如此,老夏你只当咱家什么都没说。”
说罢,作势要走。
却又被夏守忠一把拉住,道:“老苏,有甚事你只说就是,若是那混帐瞎了眼,对你老苏有不敬之处,咱家也绝不饶他!
他虽会说话做人,对咱家也孝敬,可比起咱们多年的老交情,他算个屁!”
苏培盛听这话,脸色才好转过来,语重心长道:“老夏,咱家也不知那猴崽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领了旨去请宁侯来赴陛下家宴,却偏生冲撞了宁侯,宁侯本要罚他,可他说是你老夏的儿子,宁侯看在你的面上,才饶过了他,不然,以那位爷的性子,嘿!
这倒也罢了,这些年,你和宁侯相处的也不赖,他记得你的好,给你份面子也是应该的。
可谁知……
那夏存义竟没告诉宁侯,陛下是在坤宁宫里设宴,害得宁侯巴巴的跑去了上书房!
若非咱家舍下老脸来好说歹说才劝着他来这边,宁侯一怒之下就要折返回府哪。
老夏啊!你疼孩子是好的,可你也得睁开眼看看,他是什么样的心!
宁侯今日若当真一怒之下走了人,陛下追问下去……老夏,你怕是要没脸了!
连带着娘娘都要在陛下面前没脸……
咱们这样的人,主子的脸面重于一切!
害得主子没了脸,咱们也就全完了!
唉……”
说罢,又连连摇头叹息,却不再多言,往里走去。
留在原地的夏守忠,真真是又惊又怒,骇的身子都颤栗起来。
在宫里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算计没见过?
又有什么样的事背后没有算计?
给他一万次选择,他都会笃定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阴谋。
他那义子夏存义,必定是想要害他!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在背后做耗!
“干爹!”
夏守忠正想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让他“刻骨铭心”的声音。
夏守忠蓦然转头看去,不是他那干儿子夏存义,又是何人?
夏存义本是宫里一不起眼的小黄门儿,原名也不叫夏存义,是后来机缘巧合下,讨了他的欢心,拜他为义父,改了名叫夏存义。
因为嘴甜手巧有眼力,又会来事,夏守忠也就待他多了几分不同。
宫人内监的晚年多半凄凉,能养几个义子防老也是好的。
不止夏守忠如此,苏培盛何尝没几个义子?
他们在位时,庇佑着这些小黄门儿成长,等他们老了,退下去了,也就该由昔日的小黄门儿们,看顾着他们了。
这是内侍间的潜规则,当然,忘恩负义者不知凡几。
可即使如此,这些年老的大太监们,也没其他的选择,只能擦亮眼睛,好生挑选。
只是,夏守忠万万没想到,他千挑百选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东西!
“干爹,您是不知道,孩儿今日受了大委屈了。那贾环好生无礼,孩儿与他送信,他不表示表示也倒罢了,还……咦,干爹,您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夏存义告了几句状后,就看到素来气度沉稳的夏守忠竟面容狰狞起来,忙关心问道。
夏守忠闻言,阴森森的狞笑两声,而后霍然出手,一耳光抽在夏存义脸上。
“啪”的一声巨响,根本没有防备的夏存义就被打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间,听夏守忠恨声道:“猪狗不如的小杂.种,咱家这般待你,你竟还想害咱家,喂不熟的狼崽子!来人,将这混帐给咱家拿下,送去净身房!”
旁边听命上来的一身材壮硕的太监闻言一怔,瓮声道:“老祖宗,他本就是去了根儿的,还送去净身房作甚?”
夏守忠冷哼一声,道:“告诉富观,这个狼子野心的小野.种凡根没去尽,再给他去一回。”
那壮硕太监闻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言,与另一个太监一起,抓住拼命挣扎求饶的夏存义往外拖。
夏守忠见夏存义大声哭喊求饶,心中更加厌恶,厉声道:“都是废物啊,就看着他这般乱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