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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冷淡地道:“我明白,也多谢唐姊姊替我周全。”
唐夫人道:“妹妹明白就好。大王为妹妹着想得如此周到,妹妹一时不能明白,拌个嘴儿,回头向大王陪个不是也就罢了。”
芈月摇头,眼睛夺眶而出,哽咽道:“唐姊姊,你不明白,不是这么简单。我也不是为这个而哭。”
唐夫人挥了挥手,令缪辛退下,这才坐到芈月身边,叹息道:“我怎么不明白啊,我是再明白不过了。妹妹,你生了儿子,心里头自然对大王更亲近了也更依赖了,女人都是这样,真心待一个男人了,就会少了许多畏惧和戒防,原来不敢想不敢提的事,现在就忍不住想再索取些,想试试看一个男人会待你是不是更好一些。”
芈月脸色一变:“阿姊!”唐夫人这话,正中她的心事,倒教她一时无言以对。
唐夫人劝慰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再委屈又能如何呢,我们毕竟是妾妇之身。在大王的心中,国事才是大事,后宫的事再大,都是小事。后宫的女人再委屈,都只是她自己心里想不开,难道还要大王为后宫几个女人的争执去主持公道吗?你看大王派来了跟在身边多年的缪辛,为你挡住宫里的诸般乱事,这份体贴是宫里谁都没有的,你如何不懂呢?”
芈月道:“阿姊,你别说了.”
唐夫人轻叹道:“说白了,我们这些人再委屈,你想想庸夫人。谁有她的委屈大……”
芈月怔住:“庸夫人……”
唐夫人自悔失言,连忙改口道:“好妹妹。你如今在病中,心绪不宁。纵然有一二违逆之言,我想大王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只管安心养病,养好了病,才有大王更多的宠爱,再为大王生下公子,这位份也是迟早的事啊。”
芈月苦笑一声道:“阿姊,谢谢你,我累了!”
唐夫人轻叹一声,吩咐随后进来的女萝道:“好好照顾芈八子。”
女萝道:“是。”
见唐夫人出去以后。女萝扶着芈月躺下,劝道:“季芈,上次的风波未平,您又何必再和大王发生争执。”
芈月轻叹一声道:“不错,就是上次的风波未平。大王、我、唐夫人,都在努力回避提起这件事,可终究还是耿耿于怀。”
女萝吃了一惊道:“可是……”
芈月道:“他的心内有火,我的心内有火,唐夫人更是心里明白。才借位份的事来劝我。”
女萝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芈月道:“只能等。”
秦王驷怒气冲冲地走过秦宫宫道,缪监不明其意,连忙率人跟上。
秦宫马场,秦王驷策马飞奔。心中狂乱的情绪,却无法按捺。刚才的脱口而出,令他简直不能置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他想,我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当真是可耻,可笑!就算她去见黄歇又能如何。我特意安排了他们相见,也听到了她的真心话。难道我心里,竟还不曾放下这件事,否则那句话如何会脱口而出?难道我心中,不是把黄歇视为国士,竟是耿耿于怀在季芈的心中谁更重要?难道我竟也如妇人一般,纠缠这些情情爱爱的分毫差别?
他心神混乱中,忽然马一声长嘶立马,秦王驷竟然跌落马下。
缪监大惊驰马上前道:“大王,您没事吧……”
秦王驷早已经身手利落地站起,沉声道:“没事。”
承明殿,秦王驷批阅简牍。
缪监道:“大王,今夜驾临何处?”
秦王驷头也不抬道:“你不看寡人正忙着。”
缪监应了一声道:“是。”
缪监悄悄退后,向门口的小内侍摆摆手。
小内侍正要退出。
秦王驷忽然停下手,沉默片刻道:“宣卫良人。”
接下来的日子,秦王驷似变了一个人,他对后宫从来是懒得费心思的,若是喜欢了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便是召幸一人,要么甚至数日不召专心政务,也是有的,可如今倒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六宫妃嫔,雨露均沾。
常宁殿内,唐夫人一脸忧色地看着芈月道:“妹妹,你倒说话啊?”
芈月勉强一笑道:“说什么呢?”
唐夫人道:“如今你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我也帮你禀上去了。可大王却迟迟不召见你,也不派人问候,再这样下去,你失去了君王宠爱,可怎么办呢?你跟大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去赔个礼,认个错也就罢了,这么拗着,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芈月摇头道:“阿姊,并没有什么事。”
唐夫人摇摇头,叹气道:“好,我管不了你,也拿你没办法。”
见唐夫人离开,女医挚忍不住道:“季芈,唐夫人说得有道理,您好歹不为自己想,也为小公子着想。”
芈月佯笑的表情收起,面露茫然道:“医挚,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女医挚关切地道:“到底怎么了?就象唐夫人说的,不管谁对谁错,他总归是大王,您总归是妃嫔,您去低个头,认个罪也就罢了。”
芈月叹息道:“问题是,我不能低这个头,请这个罪。”
女医挚道:“为何?”
芈月长叹一声道:“是大王失口说错了话。”
女医挚诧异道:“大王怎么会说错话呢?”
芈月无奈地道:“是啊,大王怎么会说错话呢,他说的话永远是对的,如果不对也要变成对。所以,我只能避开他。让他淡忘,免得让他看到我。会让那句错的话变成对的事。”
女医挚摇头道:“我不明白。”
芈月道:“现在的困局是,我不能做任何事。甚至不能去澄清。越澄清就越显得我着急,越澄清就会越让他恼羞成怒。
女医挚道:“那怎么办呢?”
芈月道:“所以,唯有用时间让他把这件事淡忘了。”
女医挚急了,道:“那怎么行,要知道疏而生远。这宫中人人唯恐大王记不得她们,您倒要让大王忘记了您。更何况,被君王淡忘的人,在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压低了声音道:“你看唐夫人,还有樊少使。在这宫里活得都没有人感觉到她们的存在了……”
芈月道:“医挚,有些事,我们只能等。”
女医挚茫然地:“等……”
天气渐渐炎热了,夜晚的蝉声叫个不停。
芈月为摇篮中的婴儿打着扇子,薜荔也在挥汗如雨地为她打着扇子,叹道:“这宫中之人,真是势利无情。见大王不宠幸季芈了,就一个个敢怠慢起来,整个六月里连冰都不供了。”
芈月亦道:“今年的夏天也热得格外奇怪。天时不正必误农时,农时若误而又将会有战争。”
薜荔道:“哎呀,季芈,这远到天边的事儿。可同您没关系。倒要看看如今这局面如何破?”
芈月道:“别说了,我如今什么都不想,就盼着我儿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罢了。”
不想睡到半夜。婴儿的啼声闹得不停,小宫女忙来报知:“季芈。季芈,不好了。”
漆黑的房间。灯亮起来,女萝披着衣服从下首席子上爬起来,点了灯,上前扶起芈月。
芈月惊问道:“怎么回事?”
女萝去打开门,小宫女进来跪在地上道:“季芈不好了,小公子忽然又吐又泻,浑身发热。”
芈月大惊,披衣起来道:“快带我去看看。”她带着女萝和小宫女匆匆走过长廊,走进婴儿房,见乳母正抱着婴儿满头大汗地哄着。
芈月道:“把孩子抱给我。”
婴儿在芈月的怀中,哭得声音都嘶哑了,芈月心疼地抱着婴儿道:“稷,稷,你怎么样,你难受吗,娘应该怎么办啊!”
女萝道:“季芈,得赶紧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