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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于大虞的稳扎稳打和维护西域民众坚决不肯让步,蒙兀人显然觉得月即别是个更好的合作对象。葛不勒写了封热情洋溢的信给萨来曼汗,‘你统治日落的地方,我统治日升之处’,言明以贸易兴盛彼此,双方一起剿灭分裂四散的匈奴人,蒙兀商队会将战利品和越来越丰富的物资,通过月即别的领土,去往报达和大食人交易。至于疆域的划分,蒙兀人要了龟兹和精河以东,巴合黑会退出莎车,然而疏勒的月即别人能不能在大虞手上占到便宜,就与蒙兀人无关了。
萨来曼汗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优素玉甫不用动一兵一卒,只需安逸地呆在宁远过冬,就能从蒙兀人的商贸中源源不断的获利,自然喜出望外。穆苏曼则恼怒不已,他已经派人去侦察过大虞的军队,只要有城郭的地方,不论攻守,骑着马的月即别人都不可能是虞兵的对手,如无意外,姑墨、莎车、皮山、蒲犁都不会落到他手里,还有可能被虞军以‘光复佛国’为由赶出葱岭。他辛辛苦苦打下疏勒这个号称‘西域万里佛国之源’的地方,为胡达赢得尊严,解救无知民众,可父弟却满足于通商互贸,止步不前,也没有积极地向愚昧粗俗的蒙兀人弘扬教义,实在太可恶了!
在这样的心理下,穆苏曼没有听从萨来曼汗让他安于现状,效仿先知穆圣在麦地那与摩西教相互扶持和谐相处的调停,趁着巴合黑刚搜刮完莎车财物和女子后撤的时机,悍然攻向莎车。
皮山的六万虞军在关三才的带领下立刻驰援,将将在城门前拦住了二十万月即别大军。莎车人在佛僧和汉裔们的组织下,迎入虞军,即使人数相差悬殊,但虞军的到来还是让莎车人感到由衷的喜悦。
顾翮此时也赶到了敦煌,眼看自己人可能要先和月即别大打出手,立刻派出大量锦衣卫刺探月蒙联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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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西宁的难民营也有不少小骚动。天方教徒聚居的地方爆发了小范围的抗议事件,觉得汉人雇主们因月即别人的暴行而歧视他们,连工钱都给得比其他人少。
负责出面解决此事的是武沉扬,武沉舟已经赶往敦煌,准备再次接替顾恪,让顾恪可以分身前往于阗。问清楚情况后,武沉扬带着护卫特意去天方区召集教众解释一番,“几位店主雇人时签的协议已写明,雇工是按时计酬,贵教信徒每日的礼拜时间定然是不能获得酬劳的,并无不公平之处。”
一位年迈德高的阿訇出面应对,“现在已有很多教徒被辞退,这岂能说是公平?”
武沉扬一时踌躇怎么说,现在难民越来越多,不是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很难找到工作,哪个店家还会愿意雇个突然丢下手头事务,就开始铺毯跪地祷告的员工……
他身边一位商贾模样的年轻男子忽然怯怯地开口,“这位阿訇,贵教一向食宿有别,之前你们都是在我的铺子里买素油和牛肉,咱们不如谈个生意,在你们街区开个分店?这样你们方便,有了活干,也不会和韦驮教的人起冲突。”
阿訇看他一眼,认出是时常去买油米的那家华天百货行的钱掌柜,温和有礼地向他颌首致意。上个月来了几位逃难的韦驮教商人,与天方教徒在货行门口买东西时差点打起来,起因就是韦驮教奉牛为神明,天方视猪为不洁,刚好两边各自买的是猪肉和牛肉。多亏这位钱掌柜出面调停,事情才没闹大。这个提议也不错,大虞鼓励难民找活干,更不会限制有钱人在新城商业街上租门面做生意,自家从钱掌柜处进货,单卖给族人,也是个解决之道。毕竟难民越来越多,汉人照顾自家人都来不及,还不如靠自己。阿訇和钱掌柜在武沉扬的见证下定了契约,一方去租铺面,一方去调集物资供货,事情顺利解决。
“多谢钱掌柜出谋划策。”武沉扬真心致谢。
“小武大人过奖了,草民可不敢当。”
钱富贵憨笑一下,和这位没有‘官气’的同知大人开始攀谈。一个觉得官老爷真是平易近人好说话,不愧是皇后娘家的女婿,一个知道他是皇家产业派来的大管事,有心亲近,相谈甚欢。
武沉扬已经和谢堇成亲多年,眼下妻子大着肚子在家带孩子,仍去聚宝街上班,等生完了可能才会申请调来西域陪他。他的好友乔祺在祖父和父亲的双重压力下,前年不甘不愿地娶了卫国公嫡女。可惜夫妻俩貌合神离,池瑷生下一子,乔祺就自请去了大光,和梅泰人交流愉快。虽说路途遥远,彼此鸿雁两月才到,但整个骠国区域物产丰富,米粮充裕,看他在当地纳了几个妾,生了一子一女,一面经商一面布政,乐不思蜀。这也多亏了皇家医馆有针对疟疾的特效青蒿剂,以及在南洋一片不遗余力地推广各种驱蚊灭蚊之法,水土不服的人少了许多,现在虞朝上下都不会视入‘南蛮’为畏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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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宁的教派纠纷很快传到京城,顾辞看到阿訇最后没租到店面,只得申请在街区里特批一间屋子为铺,觉得有些不合适。
这个天方教徒吧,内部特别团结,但不同教派对教义的理解不同,彼此间也会互相打来打去,当他们‘被孤立’一处,自给自足,怎么看都不合适。清朝同治**之乱时,西安城内的回汉两族主要从事商业,相处融洽,乡里之情为人之常有,互不相疑,暴乱之中反倒相安无事。而乡村的居民则是一村一堡,回汉分居,族群割裂严重,积怨一深,自然容易导致仇杀。**打出‘杀汉兴回’的口号,被左宗棠剿灭,关中不少地区千里赤地,汉死一千回死八百,汉人死伤惨重,**此役后几乎绝迹,彼此都没落得好处。只有甘肃的**知县哈国礼护其辖下一县生口,西安城内回汉相护,都得以幸存。
由此想到内侍们聚居的定福庄,虽然她本意并非孤立,但客观效果却和天方区一样。顾辞扭头问身边正在审阅皇家产业经营状况的艺青,“阿青,你说,住在定福庄里的内侍们过得可好?”
一开始艺青没理解她的意思,云淡风轻地说,“定朝之初,因厌恶历朝的戚宦之争,抹杀了一切与阉人有关的物件和史载。现在他们得重用,有朝廷奉养,已是天大之幸。”
顾辞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蔡伦的造纸术、有帝号的曹腾、高力士等著名宦官都没出现过,连《史记》作者都是司马迁他爹司马谈,遑论嫪毐、赵高、刘腾、十常侍、李辅国这种臭名昭著的太监,原来全被定太祖坑掉了……
“嗯,会不会,有点被歧视的感觉?”
艺青挑眉看了一眼西宁简报,明白过来回想一下,有了头绪,“有方便自然也有不便,目前能出去做事的人有些觉得庄子没任何不妥,一样早出晚归,当然也有人攒了钱搬出去自住。”
“若是你呢?觉得和常人一样生活的好,还是自守一隅?”
这个问题当真难倒人,思索良久,他才苦笑,“本就与常人有异,这是事实。两者各有利弊,各人选择也不尽相同……”
顾辞安抚地拉他的手,他微笑回握道,“但只要有可以选择的余地,总归是更好些。”
歧视这种问题从古至今都是个痼疾,再先进的文明恐怕也解决不了,想来更高级的外星人来了地球,也一样会被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也就不指望现在有能力去搞定宗教纠纷了,只要不升级为战争,就是好事。
顾辞把此事抛到脑后,但艺青却对神宗如实汇报了一遍,穆万清旁听之后,自请在军队里的宣导工作中加入疏导工作,避免军士们因不适杀戮而投向某宗教,影响战意。
这将会是百年后‘心理学’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