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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路途崎岖堪折,耳边嗓音软语嘀哝,隔着这山,隔着这天,隔着这花,这草,这木,这日,这身,这皮囊,一下子涤荡尽身心所有的忧伤和困乏。
贸然因为他的招引离开席绍戎跟他回京怕席绍戎报复她心里也是纠结的?还是选择和他朱显一个一面之缘的人走生死未卜让她心怀阴影?还是她并没有把自以为是的他和席绍戎两人的心思放在心上,行为脾性托生在世人眼中却几乎与世绝缘的她只是借人搭车上路谋快意?
朱显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情绪,但就是那平淡地不能再平淡的坦然让她在这崇山峻岭之间显得尤为惊艳。
她的美词,她的张扬,她的韵姿,她的低调,一切都曾经以一个病秧子用人参吊命的外在示人,一朝逃离牢笼,她想到的不是愤世嫉俗,却是对旧日生活的贪恋。可见这一去京城,她甚知风雨飘摇却迎难直上,是不是在她心里,这一天也是期盼已久的,别人眼中她被只身赶出定州不被累死也被气死的见惯不怪,都是世俗之谈。
她一直是清醒的,当然包括那夜他看到她被席绍戎丢到床上她毫无反击之力的时候,而作为变相地反击第二日她果断选择了跟他上京,也许,即使今日他不跟上来,她也可能再另辟蹊径,更也许,她料定今日他会来,她早晚都会借个人梯离开席绍戎,所以在她飞身上马的时候毫无留恋和忌惮。
她是一个清新出尘的女子,这个女子并没有被席绍戎的美色迷惑,她的思想,远远凌驾于普通女子之上,甚至连他都望尘莫及。
想通这一点,朱显明显情绪有些低落,他原以为是自己的洒脱魅力战胜了席绍戎一局,没想到原是做了别人的嫁衣还不不自知,那个人还是个女子。
一路无话,出了山涧,已经到了晌午,萧锦娘摸了摸肚子,打断朱显的沉闷,”有没有东西吃?“
“有烧饼,还有几样小果。”
朱显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挂袋中,早知道她半路会饿,便准备了吃的东西诱惑她,没想到他一句话就把她叫上了马。此时已过午时,他虽然体乏,竟倒忘了请她吃些东西。
果然倒贴的东西不香?抑或,连人也如斯?
“恩,好吃。”萧锦娘不理他的消极情绪,从怀里掏出锦帕,擦了擦手,自己拿了一个碗口大的饼咬一口在嘴里,甜香四溢。遂递给朱显一个,又伸手拿了个红艳欲滴的苹果,“恩,这个也好吃。”
两个人再不多言,各自啃着美味欣赏着豁然开朗的广袤山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在山泉之间。
“前面有没有瀑布啊?”
朱显明显一噎。
他心里其实正想着怎样跟她开口去瀑布泉看看扳回一局的,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像是猜透了他的心。这一路下去,恐怕胆战心惊的不是这个看起来柔若无骨的小女子,而是他这个五大粗圆的男子。
“我们去看瀑布,游泳,洗澡好不好?”
“噗!”
这下可好,朱显好容易吃了一口苹果润润嗓子,和嘴里的烧饼搅在一起,全部呛进他的喉咙里。
“咳咳咳!”
“干嘛那么大反应,不就是洗个澡吗?你平常都不洗澡的啊,你难道身体某些部位还不如那个臭虫,你难道怕我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萧锦娘十分好心上前给他拍背,见他听到她的话愣了又愣,好容易下去的食物又有冒出的苗头,也不理他,径自站起身,看了看前方,牵着马绳往前走去。
“喂,你等等我。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负责任?”
朱显讶异自己会说出让一个小女子负他责任的话来,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要是他的反应再迟钝些,不知会不会被她噎死。
萧锦娘放慢了脚步,朱显拍拍屁股后的尘土,收拾好吃了一半的食物,连忙赶了上去。
“哝,瀑布就在山那边,是你自己要去的,可不是我?”
“好,下一站,瀑布泉。”萧锦娘翻身上马,把缰绳往朱显手里一丢,偏偏朱显嘴里鼓捣着东西被她看的脸色绯红想低头掩饰还不得不接她丢过来的缰绳,这一幕,萧锦娘看的好不开心。
她看到他真的难受的样子摇头笑笑,再不打趣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空气中就传来一股清亮入脾的芳香。走到山东一个拐角,荆棘不那么多了,朱显也平整了情绪,抓住马鬃,萧锦娘轻生一带,他也上了马。
不过这个瞬间更脸红,因为萧锦娘在他上马之际弯腰低头,把他准备坐在后面的屁股给顶到了马肚子前头。也就是说他调戏某人不成,某人间接调戏了他一把。
他心里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后面的人双腿夹紧,马肚子受了外力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朱显还未平复的小心脏澎湃了个底朝天。
哗啦啦的清泉水顺着山涧流下来,朱显再不敢耽搁,想着他还是不要走思,走思等于走死,遂镇定神情快马加鞭向玉带瀑的近处飞去。
“‘古帝躬耕处,千秋迹已迷。举头高山近,极目乱峰低。花开闻幽径,泉水过远溪。黄河遥入望,天际一红霓。’历山之景向来为世人乐道,四小姐,这下知道我带你出来所谓何意了吧?”朱显下马,看着萧锦娘双目放光垂涎三尺的样子,拍拍手,挑眉问她。
“恩,果然好去处,我就知道跟你走,一路好山好水好风景。”萧锦娘哥俩好地拍拍朱显的肩膀,不过,“你是打算和我一起洗澡还是你我单独洗,还是你洗我看?”
“我,也是经历了一路风尘的人,不过你还有第四个选择是什么?”
“你去那边抓鱼,找柴火,完了,等我洗好上来,烧好给我吃?”萧锦娘转眼又望了望那边一座低矮的山坡,“去,快去那里,不要再我洗澡的时候让我看到你,否则,真的请你上来跟我一起洗?”
“好,为四小姐你烤鱼我荣幸之至,瞧,我这里还有很多香料可供你使用。”朱显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埋藏的私心,间接显示自己猩红的良心,痛快地收起沮丧从怀里掏出一袋袋的香囊。
“快去吧,不要让鱼儿等急了你。”
朱显走后,萧锦娘确认他到了那山坳里,又四处看了看,除了山花和雪涧再无外人,脱下了外衣,中衣,雪白的肩头和手臂露了出来,她只身留下了肚兜和里裤。
全身泡在泉水里,浮躁的心被这温凉的清露包围,瞬间洗涤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目望所及,都是烂漫的苍山野趣,她只要想到此时正在在山水之中斡旋,在这清灵之物里沉沦,心情就格外的好。她把眼睛闭上,把整个头也闷进水中过了两秒再睁开,水底清晰可见的水草和紫菜让她忍不住想亲近。
若没有工业污染和森林砍伐,她的那个世界也这般的美艳不可方物。但就是那样满目疮痍的国度,她也喜爱至极,人们总是会为自己的过度需求付出代价,但只要人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加以改进,这样天然去雕饰的景色,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之后还是会还与后代子孙的。
她从来都相信人定胜天。
有些事情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关键不是你做不做得到,而是你想不想做,要不要做,怎样去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