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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问罢,赵永慕摇头道:“多半是这宫内无趣,故而想着多几个能说话的人罢了。”
小唐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神情自若地,便道:“既然如此,臣便先告退了。”别了永慕,小唐紧走几步,终于在宫门处又追上敏丽,两人分别乘轿子回了唐府。
进门之后,小唐才又问起宫内的情形,敏丽道:“今儿皇后娘娘也传我入宫去……我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误传呢,谁知果然有我,我本是不想去的,然而怀真不便颠簸……我因想着倘若两个都不去,反而不好,于是只得勉强从命罢了。”
小唐便问:“皇后待你如何?”
敏丽思忖了会儿,笑道:“倒是甚为和蔼可亲,还特意叫带了安康公主出来相见。”
小唐问:“可说别的了?”
敏丽只说并没有,小唐便不再多话,陪着她入内见唐夫人罢了。
且说自打怀真有了身孕,唐夫人顿时又振作起来,精神百倍地,几乎把整个儿唐府都翻腾过来,只围着怀真一个人转。
是以今儿纵然是皇后传命入宫,唐夫人也不肯让怀真劳动,生恐有个什么不妥贴,平日里,纵然是长房那边的请安事宜,也都给她挡了过去。
小唐进门时候,正好儿怀真在喝那百合鹌鹑汤,见小唐走到跟前儿,怀真便忙把碗给他,小声道:“快帮我喝了。”
小唐不解:“这是为何?”
怀真皱眉道:“上午已经吃了不少东西,太太又拿了这个来,我已用了半碗,委实再吃不下,你快帮我喝光了它……太太以为我都喝了,看着也高兴。”
小唐忍着笑,果然便把剩下那半盏汤都喝了,怀真才松了口气,叹道:“阿弥陀佛,太太什么也不叫我做,倒不如先前忙着的时候好。”
小唐握着手:“听说头前这些日子是最要紧的,好歹多防范些是好,你且听话忍一忍。”
怀真果然乖乖点头,小唐怕她忧闷,便将今儿跟应兰风谈过之事也同她说了,只叫她宽心。
虽然小唐已经尽量简略,怀真听得这许多朝政杂事,已经有些犯晕,便道:“你谨慎行事就罢了,横竖我不懂这些……是了,我才听说你跟姐姐一块儿回来的?”
小唐道:“退朝后,皇上又叫我去后宫,才知道敏丽也在呢。”
怀真思忖问:“先前宫内派人来,传我跟姐姐进宫去,我很吃一惊,这还是头一遭儿也叫姐姐去。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唐摩挲着她的手道:“我同你是一样的心思,先前问过皇上,只说多半是皇后也闷着……故意找人说话解闷儿呢。听敏丽说,还特意抱了安康公主出来相见。想必没别的要紧事。”怀真才也安心。
下午时候,小唐便去大理寺,因叫了梁九,秘密地吩咐了一番,才自出来,又去礼部行事。
次日,果然新帝准了礼部尚书齐缘的告老还乡奏折,即刻又任命礼部侍郎唐毅为新任尚书……这许多年来小唐的种种功绩自是有目共睹,加上人品性情,从来都是毫无挑剔,因此他继任礼部尚书,本就是群臣意料中的事儿,如今也不过是理所当然、实至名归而已。
是以圣意一下,百官并不惊讶,只是退朝之后,纷纷向着小唐恭贺了一番罢了。
如此不多时,渐渐到了年底,便下起雪来。
因调养得当,凌景深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加上他是习武之人,身子根基又好,恢复的自然也比常人更快些,年下这段日子,因京内诸事繁杂,暗中波涛汹涌,九城畿防越发是丝毫也不能懈怠,自缺不了景深这样的好手,因此他便也极快回来复职了。
谁知才复任不出三日,便出了两件大事。
这头一宗,却是户部一名参事无故被杀,大理寺的人前去勘查,隐隐觉得行事的手法跟先前几宗悬而未决的朝臣被杀案相关,然而此事干系重大,便只秘而不宣。
这第二件,却是景深在巡城之时,无意发现有几个人行动鬼祟,因喝令手下人上前盘问,那几个人便慌忙四散开去,其中两人被士兵围住,逃脱不得,竟自靴筒内掏出两把匕首,当街开杀,众士兵猝不及防,竟给他们砍杀三人!
最后还是景深出手,当场杀死一人,重伤拘捕一人,经过一番审讯,才发现此人竟不是大舜人士,乃是扶桑人!暂且不提。
话说在户部参事被杀之后,这一天,应兰风乘轿,来至礼部。
礼部众人见是本部尚书的岳父大人,忙毕恭毕敬请了进去,里头小唐得了信儿,便忙出来迎接,谁知当面一见,却见应兰风脸上隐带怒意。
小唐心里一震,不便说什么,便只接了入自己房中,又叫侍从退下,关了房门,才回来行礼,问道:“不知岳父大人亲临,有失迎迓。”
应兰风淡淡道:“唐尚书,今儿我是因公务来寻,彼此之间还是不必叙私情了。”
小唐越发诧异,便只拱手道:“是。不知应大人今番前来,是有何事?”
应兰风冷冷地哼了声,便看定他,道:“我因敬重唐尚书为人,故而才肯据实相告,谁知道竟是所托非人了。”
小唐微微拧眉,道:“我越发不知这是何意了,还请大人赐教。”
应兰风压着怒意,昂首看他:“先前同你说过,兵部隶属有人贪墨之事,唐大人难道忘了?”
小唐谨慎答道:“不敢忘,已经派人前往两地仔细查明。”
应兰风闻听,竟笑起来,道:“这只怕是你的拖延计策罢了。如今那知情之人都已经死于非命了,还要再查什么?只怕也是一场空。”
小唐定睛看了应兰风半晌:“您的意思,是说……户部王参事被杀一事?”
应兰风见他一语道破,越发冷笑道:“你莫非要说你不知?他就是当初跟我告密之人,此事原本机密,他只跟我一个人说起过,更不曾对第三人泄露,是我那日跟你说过……虽不曾提及他的姓名,只是以你的为人,但凡着意查探,难道查不出来的?我自问绝不会害他,那究竟是什么人动手的?如何这般巧合,——竟偏生是在我告诉你之后,他便被害了?”
小唐沉默片刻,才道:“我自然也不敢瞒着岳父,我的确是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然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只会越发谨慎行事罢了,又怎会告诉别人去,害了他的性命?岳父难道不知我的为人?难道会是这般丧心病狂之徒?”
应兰风虽也犹疑此事,但思来想去,再找不到别的人……因对上他的双眸,道:“就算不是你动手,焉知不是你身边儿别的人猜到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小唐摇头道:“我分别派了两个可靠的心腹之人,叫他们分头行事,我亦绝对信他们不会走漏消息。”
应兰风见他说的笃定,便深吸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愀然不乐。
小唐察言观色,道:“应大人不必过于自责,此事既然并非你我,焉知不是那心虚之人知晓了风声,从而追根究底,也窥知端倪?也请您放心,我当初既然答应接管此事,必要给您一个交代。”
应兰风抬头,又看了小唐半晌,方道:“但愿如此。”说罢之后,竟转身自出门去了。
应兰风含恼而去,小唐却仍不敢怠慢,便依旧送出门口,目送应兰风头也不回地离去,心中竟隐隐地有种不祥之感。
只说应兰风离开礼部后,并不回应公府,原来近日,应兰风同应老太君、应爵爷等说明了欲分家之事,应老太君未免有些恼意,应爵爷倒是不以为意,私底下,竟劝老太君道:“如今他们各自都大了,儿女成群,聚在一起,倒也的确有些不便,何况兰风如今官至一品,来往的人众又多……不如趁机分开且好。”
应老太君细细思忖两日,到底许了,当下,祖宗一应的田产自然不曾动得,只把应爵爷私自的产业略分了些儿给应兰风,自然比不得留给应梅夫的各种了……
应兰风也毫不争竞,对他而言,纵然一分不给他,又能如何?他先前离京去泰州的时候,岂不也是一穷二白?何况如今也不比从前了。
李贤淑这边儿,也只带了几个素来的心腹丫鬟,如意跟进宝儿自也跟随,应佩韦氏并王浣纱等,一并去了新置办的宅子。
自此,那些京内官员们便只来此处拜会应兰风罢了,一时之间应国公府竟又车马稀少起来,自不必提。
话说应兰风自回了府,李贤淑接了,因见他脸上有些恼色,不免问起来。
应兰风道:“无事,你不必理会,无非是些朝堂上的杂事罢了。”
李贤淑便道:“我自然明白是朝堂上的事儿,如今能让你不高兴的,难道还是家里的事不成?只不过你也毕竟要保重些身子才好,从前日起,我就见你一直脸色不好。不管是什么,且别闷在心里,我虽不懂,你也可以同我说说呢。”
应兰风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只道:“不碍事。不必问了。”
李贤淑笑了会儿,点头叹说:“其实你不同我说,难道我就不明白了?是不是你跟姑爷有些什么龃龉不合呢?”
应兰风不由诧异,便瞪着她,李贤淑笑道:“难道咱们家里只你一个在朝堂上的不成?你不同我说,佩儿可不敢瞒着我,我一问他,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原来李贤淑见应兰风这两日回来,总是气气恼恼的,她自然担忧,因拉住应佩询问,应佩一向孝顺,哪里敢隐瞒半分?当下便将户部工部跟兵部不合……小唐的意思在兵部之事尽数说了。
应兰风见她果然知道了,忙叮嘱说:“我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怕你担忧罢了,何况你是个心底存不住事儿的,只怕你不高兴起来,便跟怀真说了……他们两口子如今好好地,你若跟怀真透露了,她岂不是要多心?何必无端坏了他们的夫妻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