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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最大,宿命既已注定,即便心性强如言如意也无法摆脱,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摆脱。
叶易安这次取书所花的时间明显比刚才那次要长的多,惹得李玉溪都说他磨磨蹭蹭不成样子。《淮南子》与《山海经》到手后,俩老头身边又没了他啥事,但叶易安逡巡着却有些不敢再往言如意身边凑。
的确是不敢。
看到他这样子,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的言如意嘴角绽出一个笑容后主动招了招手。
叶易安缓步而来,看清她眼神已经恢复到清亮如昔时心底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也愈发做出自然的样子。
两人离开写有题壁歌诗的壁画,并肩在那幅书有大段文字的壁画前并肩站定。
这段文字是以隶书写成,叶易安虽早已看过,此时却静听着言如意的轻声念诵:此城灵力与死戾之气浓郁混杂,非同人间世也!欲入受阻之门,当于此处用心。冥思玄想,历七年之功,一得于神霄雷法,一得于三重之蛹蝶秘法。惜哉神霄雷法无用于玄鸟,遂使蛹蝶秘法独领风骚。噫,争竞多日,今日畅爽大胜,人生得意莫过于此,当附书参悟之三重蛹蝶秘法于后,以记此胜事,快哉,快哉!
等言如意念完,叶易安方才手指着壁画中的那对男女出声问道:“这两人中谁是宁无缺?另一人又是谁?”
这一问正是今天他带着言如意一起来此的根本原因。
第一次知道《蛹蝶秘法》、第一次知道宁无缺、乃至第一次知道裂天战甲都是因为言如意,正是言如意告诉他宁无缺出身魔门,为练就《蛹蝶秘法》而不惜自宫。但她过往的说法与面前这些壁画印证时却是漏洞百出。
言如意再次将壁画中的两人看了许久,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应当是她”
“感觉!”叶易安紧紧皱起眉头,正在这时眼前忽有一道灵光闪过,当即拉着言如意到壁画旁边将她的脸与壁画中女子的容颜靠在一起。
叶易安突如其来的举动使言如意莫名所以
“别动,你身上带的有镜子吗?”
言如意愈发莫名其妙,却依旧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了一面菱形的江心镜。
叶易安接过镜子后将言如意身体转过来与壁画中女子面面相对,继而将镜子贴在画中女子旁边,如此一来两人的脸就被清晰排在了一起。
言如意看着镜中的自己,再看看镜子旁边壁画女子的容颜,正要开口发问时,叶易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像吗?”
“什么?”
“仔细看,你们两人长的像不像”
“我跟她长得像,你开什么……”,言如意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面前的两张脸乍一看的确不像,壁画中女子是典型的胡女,而镜中的她则更近于唐人,但若细看两人眉眼间的神韵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越是看得仔细言如意就越发的不敢确定了,尤其是鼻子,她有着唐人女子极为罕见的精致挺直的鼻梁,这一点与画中人一模一样。
还有脸型……从神韵到五官细部,或许是受了叶易安言语的影响,又或许是巧合,总之言如意在两张面孔中找到的相似之处竟然越来越多。
讶异中一个疑问猛然涌上心头,“她若是宁无缺,我与她有什么关系?”
这也正是叶易安想知道的。
言如意沉思着收起镜子,叶易安看了看仍旧处于疯魔状态的李玉溪与许公达后示意出去说话。
碧绿如茵的草地上两人并肩漫步,“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说过,这一代中只有你和言无意才有资格出任木萨”
“是啊,圣门木萨的传承与大道正的遴选不同,最重血脉”,言如意说完自嘲的一笑,“至少在安禄山出现之前是如此”
“六百年前张道陵于东汉末年创立道门,不久魔……圣门也随之出现,如此算来圣门的传承也有六百年了。六百年来木萨之位在一个血脉家族中传承,这个家族该掌握着多少秘密!”
面对叶易安的感慨,言如意沉默不语。
等了一会儿,叶易安扭头看了看言如意后开口将之前长安之行的经过说了一遍,事无巨细都没有任何隐瞒遗漏。
从十里长亭与玄叶见面到马嵬兵变杨国忠被诛,再到玄会踏月穿墙,大道正紫气东来,皇帝老儿异变出天子剑,直至玄会丹爆,狂信者遭到道门全面血洗。这一过程说完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
其间自然也包括大道正与玄会爆丹前简短的对话,在叶易安事后的回顾中,或许这几句话才是他此次长安之行的最大收获。
过程说完后言如意依旧沉默,叶易安只能谨慎着措辞开口道:“修行界远比我们所能想象的更复杂,而其中的许多秘密恐怕就只有大道正与令堂才真正清楚,若是……”
“你想的我知道,但没用”,沉默良久的言如意一开口就堵死了叶易安的话,语气也非常生硬。
叶易安曾见过言如意的母亲,那唯一的一次见面中对方甚至还有意撮合他与言如意,只是后来才知道她的这种撮合是不怀好意,目的是为了阻止言如意跟言无意竞争木萨之位。
有此经历叶易安自然明白言如意与她母亲的关系好不到那里去,及至此刻言如意的反应如此之大后,他才猛然想起当初刚从失落之城脱困时听到的那个传言——十六年前,言如意正是在斩杀了血脉兄弟言无意后才得以登上木萨之位。现在看来这个传言只怕不虚。
一念至此,叶易安有些暗悔自己的鲁莽。有些事纵然过去的再久也不该被重新提起,否则不啻于往当事者心中插刀子。
“抱歉!”
叶易安开口时,言如意也同时说了句可以算作是解释的的话,“这世上若有最恨我的人,不会在道门,一定是她。我杀了她最心爱的两个男人,你以为她还会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