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人鬼夜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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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田乔林来到楚江童家,后边跟着儿子田之程和侄子田玉堂。一个镇长,一个村支书,如此规模的造访,把楚仁贵吓了一跳,老婆胡海云却不以为然。

自从古城之危过后,她平静了不少,而且对于打麻将玩扑克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和耐心,喜欢上了看书。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应该戴老花镜,不知不觉中,岁月已为她送来视力的老花。

古城被困那天,有好几个无意中漏掉那场生死威胁的村民,其中就有小岁岁和她的妈妈,正好去了外村的姥姥家,还有田乔林的老伴,去山坡上干活,不在家。

此次来楚家,一是向楚江童表示感谢,感谢在危急之中,帮了女儿田之荣。二来,为前些日子在古城河边的事道歉。

田玉堂一脸惭愧,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楚仁贵却感到更惭愧:“哎呦呦,都过去了,过去了,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用着这样道歉吗?”

妈妈胡海云放下书,摘下花镜:“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

大家被她突然而来的文绉绉,弄得有些担忧和糊涂,她今天像个女生。

“好啦!都过去了!”楚江童听得似是而非。

田之程说:“楚兄,我愧做一镇之长,没有保护好全镇的父老乡亲,有愧啊!今天我来,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明天市电视台和古城县广播电视局要来为您制作一期节目,希望你提早做个准备,至于采访内容、回答的问题,我为你带来一个稿子,有空看一下……”

“噢?知道了,是该准备一下……”楚江童突然热烈起来的眼神,让田镇长和田支书顿感欣慰。

众人离去。

手机连续响了五遍,一直没接,画笔在画宣上飞速游走,皴染勾勒,笔笔有致。手机像打了兴奋剂,震个不停。只好接起来。滕倩云的音质简直是兴奋。

“哇塞——楚哥哥,果真有了英雄本色,连闺蜜的电话也不接了,准备好了吗?明天上午九点钟开始,十点半结束,知道吗?这可是影视剧的阵容呦,到时候,咱们全市的英雄形象,将永远渗透于百姓心中,准备一下吧!”

“好吧!我得找一件破羊皮袄,再去弄一顶民国时期的旧毡帽!”

“哈哈,不用啦!就穿你平时的休闲装,头发别梳,胡子别剃,叼着烟斗,记着,叼着你那红檀木根瘤烟斗,保证会让你出彩,哇!好爱哟!”滕倩云鸟声鸟气地,娇气的能掐出水来。过去她挺官气,今天好像进入绝版消遣类影视剧情。

“欢迎你们的疯狂包装,只是,我想,现在去卫生间,受不了,拜拜!”

扣了电话,重新拿起画笔。

白蝶儿温柔娴静,仿佛是一张绝妙剪纸,它,是自己笔下最纯洁的向往,摈弃审美的所有流派,独守这一屋墨香与宁静,将它奉为神异。

一幅幅以它为主角的画作,挂于厅前墙壁,与《眉月儿》画作相得益彰,仿佛这是世间原本就该有的奇幻意境。《白蝶儿》是近期最为满意的画作,与《眉月儿》、《古城》一样,非卖品。

一直作画到黄昏时分,才去吃饭。

爸爸一直延续着上午的兴奋,刚刚去镇上服装超市买了几件衣服,不仅为妈妈买了一件大红的低领秋装,还为儿子买了一身雪白的西装,这是在镇上经过广泛征求意见才决定的。自己则买了一套灰色西装和白色衬衣、红色领带。

一切准备就绪后,便对着采访稿反复演练,还拽起老婆胡海云。

胡海云突然地淡定,让他吃了一惊,赶紧摸摸她的额头。胡海云冷冷地说:“我没发烧,是你在发烧!”

楚仁贵很不高兴:这一生都没机会上一次电视,好不容易无意中人家送来这么一次机会,你——你们却这么冷淡,不是有毛病是什么?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的确,这一次上镜是没有丰厚的利润,但是将来潜藏着多大的商机和利润空间?

爸爸的怒火一直烧到画室。

“儿子,这是一个平台,难得的攀升平台,你修炼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不食人间烟火吗?难道只为了与那些邪恶势力打斗吗?儿子,你错了,我们每个人,都在修炼,都在为自己的生活修炼,谁都希望,将自己修炼成现实中的强者、富者……

“爸爸,早些休息吧!啊!对了,您练书法的时候,才是最帅的,最出彩的……““你胡说些什么?儿子,我能那样过吗?那种苦行僧式的生活,没有谁给我们一分钱,你却喜欢,好了好了,你和你妈妈一样,还没有参透这个世界,听着,要么一日成名,要么就在这画室里劳苦一生,自己好好回味一下吧!爸爸句句现实,你别后悔就行,无论怎样,明天,你就得配合电视台的采访。”

爸爸摔门而去,院子里传来一声长叹。

过了一会儿,妈妈过来:“儿子,要不,听爸爸的话,将这稿子背背,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总在这屋里画呀画,到什么时候才能画出名?没看电视上那些农民歌手,本来穷困潦倒,打工干活,日子过的贫寒,唱一首歌出了名,立即就家喻户晓,还愁没钱花?”

“妈妈,您看书的样子好漂亮,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只是你应该坚持,继续,而不是犹豫……”

秋夜的蟾藏崮山,凉爽怡心,略微阴着的天,好像正准备着一场小小的秋雨。秋虫低唱,草丛中正在开一个真正的原生态版的演唱会,此时,却记起不久前看过的一部描写巴蜀风情的中篇小说《歌棒》,写的是一位乡村歌手沙鲁的故事。

他是一个极有潜力的农民歌手,无意间被某电视台发现,欲要将其打造为一流歌手,可是他却在真正演出时,悄然离去,因为他的——歌棒丢了。

歌棒是他们平时唱歌时记录歌词或歌名的道具,他们悠扬的歌声,只有在手摸歌棒时才能不会混乱,不会被犯错,但是在台上演出,面对台下千万观众,这歌棒就显得多余而累赘。而没有了歌棒,歌便没法继续。

沙罗重新回到大山里,歌声再次悠扬。

因此,许多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并不一定是为了表演,而是为了应用。只是,越来越多的纯朴与本真,被炫丽地包装所淹没。

“让我轻轻地蒙上你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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