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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眉月儿伏在白衣蒙面鬼士的背上,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只觉得浑身乏力,又饥又渴,有些迷昏。
白衣蒙面鬼士将眉月儿放下,不远处便是一户农家。白衣蒙面鬼士去了那户农家,讨了一个稷面饼子,一瓢水,让眉月儿吃下,然后随农户里的老婆婆去了家里。
眉月儿先是道了谢,然后才细细“望着”救命恩士,白衣蒙面鬼士不苟言笑,只说:“眉月儿,你暂避于此,待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切切记得,莫乱出去走动,免得被鬼卒捉去!”
眉月儿心怀感激:“不知壮士真面目,待眉月儿双目复明后,定然报恩不忘……”
白衣蒙面鬼士站起来:“眉月儿,莫说些见外话,先避过追杀再说……”
白衣蒙面鬼士双手抱拳,礼毕辞行。
眉月儿欲言又止,只好由这户老妇引着去了草房,歇下。
虽说浑身疲乏,哪能睡得下?也不知嫂子佳勃是否脱险。相必这些鬼卒是对着自己而来,并不该去伤害嫂子,如此想着倒也放心下来。
这户人家,仅仅是一个老婆婆独自生活。儿子去了边疆,死活不知,老伴早早过世了。老婆婆耳聋体弱,平日里摇着纺车吱吱嘎嘎不停。眉月儿不能外出,虽说又看不见,可纺线的活儿,并难不住她,她失明前,纺线缠梭,已是娴熟于心,凭着感觉,竟也能帮着老婆婆做起活来。
眉月儿却想起那个救自己的鬼士来,他一定是认识自己的,不然,又是如何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只是他不便暴露身份,才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吧!
唉!不知祖父是生是死?
眉月儿手在织机上,心却飞回家中。漫天的火光,呛人的浓烟,狼藉的草房,家没了。此后却不知怎么过活。若投向阳间,或许会好些,然而,阴世鬼卒一定处处把守,自己又岂能逃得出去?看来,郑袖这个扰世妖蛛定是不肯放过自己了。哥哥王闬此时又不知去向何方?如此想来,一家就这样四零八落,连个照应都没有。
眉月儿不觉伤心起来。
老婆婆望着眉月儿:“好俊俏的姑娘,只是不知你为什么哭了?想必是被鬼卒追杀吧!唉!……”
眉月儿赶忙揩去眼泪:“老婆婆,眉月儿尽是给您老添麻烦了,也不知如何报答?……”
老婆婆说:“姑娘,咱都是受苦的鬼儿,活在这阴世,哪里有什么自在?你也别说见外的话,咱们就相互照应着吧!只是你不可出门,送你来的白衣鬼士交代过的,等过些时日,再出去闲散也不迟……”
老婆婆的草房在村子边上,其他户里的鬼家,也稀有来往,也许见她年事高了,怕扰了她的清静罢!好在邻舍百家,也待她不差,凡是她有求于他们,定然是宽心相助。老婆婆的确喜静不喜闹,平日里在家,除了纺车、锅灶响声之外,其它声响却不多。
老婆婆站在院门外,望着通向村外的小路。
她在盼望着唯一的儿子归来,她的儿子今年已十九岁,十三岁便被征徭役再没回来过。
闲下来时,眉月儿不禁哀叹起来。
这天午后,眉月儿正在织着布,只听见一阵猛烈地拍打柴门声。
眉月儿忙停下手,告诉老婆婆:“是谁来了!”
老婆婆起身扯开草房后门,后院里有一堆柴草,她掀开柴草,吩咐眉月儿快些躲进去,并再三叮嘱:“不准出声!”待眉月儿躲好后,她才出了柴门。
柴门那儿已经吵骂起来:“死老鬼,耳朵聋了?听不见拍门呢?”
老婆婆故意拿手挡住耳朵:“啊!军爷来了,老婆子耳聋了,听不见了,军爷别发怒……”
“去去去,快些将纺的线抱出来……”老婆婆忙去抱来纺好的线,帮几个鬼卒装在车上。
几个鬼卒临走时,将一张画像贴在门边墙上,大声呵斥着:“若是见到这个逃犯,立马上报,知情不报者,当以从犯论之,格杀勿论!记下了?老婆子!”
老婆婆诺诺而退。
那张辑凶告示上分明就画着眉月儿的头像。
几个鬼卒远去后,老婆婆复又关上柴门,还加了根顶棍儿。她冲着几个鬼卒远去的方向,狠狠地啐道:“祸害!祸害!”
眉月儿料到郑袖不会放过自己,又怕连累了老婆婆。
这日清晨,天还没有亮透,她便欲要不辞而别。
刚走到柴门边,手还没摘掉顶门棍儿,就听见身后说道:“姑娘,你走到哪里也是大秦的天下,你能跑的了?我一个老婆子家,还怕什么?尽管在这里住着吧!粗茶淡饭,只要饿不死咱娘俩就成!”
眉月儿回转身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老婆婆扯过她的手:“快些回屋,免得被鬼卒看见!”
眉月儿顾自叹惋着,回到屋里,心里怅然难过:偌大的一个阴世,竟无容我之地!
日里夜里,眉月儿便没白没黑地帮老婆婆纺线,老婆婆却心疼地不知说什么好。老婆婆很是喜爱眉月儿,甚至盼着儿子归来,让眉月儿做自己的儿媳妇。
眉月儿只是笑,并没有应允,毕竟,自己的心上人是阳间的楚江童呵!可是,阴阳两隔,那岂是说想就能想的?
眉月儿不禁又矛盾起来。
正在此时,柴门外,有几声咳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