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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喜欢说这两个字,我就闭着嘴,让他使劲的说,他说“我草,营长,二麻子把你背下去的时候你满脸的血,我草,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我草,你居然又活了,真是见鬼了。”
他一句话里就连说了三个我草,我就不说话,我就看着他笑,我知道我要说话他肯定会一直骂下去,而我不说话反而把他吓的不敢说话了,他盯着我,身子还往外移了移,用那种真看见鬼的眼神盯着我,嘴里嚼了半天,终于小声说了句“我草,营长你不是傻了吧?”
我看着他被我吓怕了模样放声大笑,我高兴,我知道这本没有什么高兴的可我真的很高兴,我看到了熟悉的人和他熟悉的样子,我才发现,我竟然如此的离不开他们。
那个把我拉进来的护士很不爽的对着小猫儿喝了一声“闭嘴。”
小猫儿乖乖的把头往回缩了下,表示不再说话,然后那护士把我腰里的绷带扯了下去,血从伤口里往外冒,缝住的肉被整个撕开了,那护士俯下身子用剪刀和镊子把原来的线抽出来,那种感觉就像从我身体里抽筋一样的疼。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然后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桌子的两边,我看到小猫儿笑了,这个刚才吓的和见了鬼一样的货现在居然在笑我,我就不能不开口了。
我的脸都疼的扭曲了,我对着小猫儿裂开嘴,“嘿嘿,小猫儿,王强死了没?”
小猫儿脸色一变,突然沉了下来,他只说了两个字“死了。”
我的心里也在疼,王强是一连的连长,是跟我关系最近的兄弟,我又问“二连长呢?”
“死了。”
营副死了,一连长二连长都死了,我忽然不敢问了,可我却不得不问“三连长高长山呢?”
小猫儿重重的出了口气“死了。”
我的脑袋嗡的就炸了,我随手抓起一块东西就砸到了小猫儿的脑袋上,冲着他大吼“死了,死了,你他妈就知道死了啊?有没有活的?你告诉老子一个活的行不行?”
小猫儿吓的一哆嗦,我把整个手术室的人都震住了,小猫儿眼泪下来了,他哭着喊着“都死了,营长,都死了,日本兵冲上了咱们阵地三次,飞机炸,大炮炸,坦克炸,早就死的没几个人了,第三次冲上来阵地就没了,我就看见逃出来四五十个人,当官儿的都死了,都死了,没一个活的了。”
我闭了眼睛,我想忍住不哭,可我他妈就是忍不住,眼泪死命的往外挤,我想起战前最后一次会议的时候,那些跟我一起混了三年的兄弟们,都没了,都,没了。
我脑子里乱的就快炸开了,我忽然狂叫出声,双拳拼命的砸着桌子,我像受伤的野狼在咆哮,我愤怒,我愤怒!我愤怒!!!
“啊!”“啊!”
我冲着屋顶声嘶力竭的怒吼,我的胸膛里有火在烧,我最后一拳生生砸掉了桌子的一角,那是从未有过的愤怒,我愤怒是因为我的兄弟埋骨黄土而我却躺在这里无能为力,我的兄弟,还在前线和日军劈杀,我,我,我却...
那怒火让人疯狂。
我忽然感到有一只手扶在了我的肩膀上,她轻轻的捏住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真切的温暖,那温暖瞬间涌进了我身体,我慌张的,慌张的抬起头,我看到了一双温暖的眼睛。
她用最温暖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像极了我的母亲,我忽然觉的我回到了从前,我忽然觉的心里就有了依靠,那丝温暖让我安静了下来。
她摘下了口罩,我看到她的脸,她的脸苍白而美丽,她对我说“他们虽然死了,可他们还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就像一个孤单的孩子,我抓住了她的手,我祈求的问她“你,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他们死了也会陪着我?”
她点头,那样的肯定。
我垂下我发呆的眼睛,我深深的呼吸,我在想他们,我疯了一样的在想他们。我想我的副营长,他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父亲和那个有点傻的弟弟,我想我的连长们,他们有的才刚刚娶了婆姨,有的已经是孩子的父亲,我想我的排长们和我的士兵们,他们有些还很年轻,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脱光了的女人的样子。
他们,甚至都是些孩子,他们年轻,他们才二十来岁。
我想着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也想那些还活着的兄弟,我猛的转过头,冲小猫儿喊“那活着的呢?活下来的人呢?”
小猫儿擦干了泪,说“撤到团部去了,团长带着部队撤到南城门了。”
我伸过头去,死死的盯住小猫儿,我问他“敢不敢再跟老子冲上去?”
小猫儿的眼睛忽然张大,他也盯着我,咬着牙喊,“谁要不敢谁就不是人养的。”
我点头,我知道士兵一旦从前线撤下来,再想冲回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不光是胆量的问题,当人们终于从死亡中逃离出来以后,再让他们重新回去面对死亡,每一个人心里都会产生巨大的抗拒,那是面对死亡本能的反应,因为死亡,意味着一切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