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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队伍一路紧赶,一早离开郓城后,终于第二日下午时分赶到东明。许晋梁文真不及洗漱,拿了蔡炎所绘画像,外出寻找许苗茵。
东明县城并不大,和郓城一般无二。亭台楼阁,雕楼画栋,货铺酒肆,鳞次栉比。城中几条小河穿过,小桥流水,扁舟桨声,瓦舍勾栏,可比江南市镇。街上各色人等悠闲行走,商贩来往,热闹比郓城更胜,怕是此处离东京更近之故。
梁文真穿街过巷,每到一处客栈或酒肆,必上前询问。拿出画像,问人是否见过,可惜人皆摇头。如是客栈,还问及是否有许姓或梁姓女子,或者年轻男子住宿,可惜也是没有丁点有用消息。东明虽然繁华,却只是个小城,客栈就那十来家,不多时已走了个遍。
行至桥头一个摊档,卖些胭脂水粉、银钗耳环等饰品,货箱上头的横梁上,铃铛叮叮作响,清脆而慵懒。梁文真思量,女子最是爱美,许苗茵来到东明,如果曾路经此地,定然曾在摊档前流连。水中的鱼儿哟,树上的画眉呐,还有你这淘气的铃铛,你们一定曾经见过那位佳人,请告诉我她去了何方。
“这位大官人,你看中了哪样,尽管拿。”档主是位中年妇人,见梁文真在摊前痴痴地出神,问道。梁文真回过神来,拿出画像,急切地问道:“大婶,请问有没有见到过画中之人?”那女档主见不是生意,看也不曾看,直摇头道:“木见过,木见过。”梁文真一脸失落,急切追问:“你看都没看过,怎的晓得没有见过呢?”女档主不耐烦道:“老娘今儿也不知怎地,一笔生意都木有做,却遇到你这个瘟神。今儿连个看货的客都木有,老娘又怎的见过?若是以往经过,老娘又怎生记得清?”
梁文真一听,掏出二两银子,往摆放胭脂水粉的那头放下,道:“那我二两银子买盒胭脂,多的不必找了。大婶还是帮我认一认,可好?”“哟,早说嘛。给老娘瞧瞧哎,瞧瞧。”不待女档主说完,梁文真把画像伸到了近前。
“啊哟,是个小白脸哟,如今的世道,小白脸哪里肯给相好的小娘子用钱,买老娘的胭脂水粉哟。若是肯用钱,老娘也不须出来风吹雨晒,赚养家的银子哩。”“那打搅了。”梁文真一阵怅然,失望而去。
女档主目送梁文真的背影,微微点头,自语道:“这个小白脸,还蛮有良心哟。”
断章句,话分两头。却说许苗茵别了乔雅母女,孤身前行,心情不免落寞,因在这东明县小住了些时日。这日已然烦闷,欲前往东京,晌午便退了房,一路走将出来。
客栈出门,便是繁华街道,街边商铺摊档延绵,不由信步观赏。约行百步,有一摊挡,摆着各种小手工品,一眼扫去,便见摊上摆了拨浪鼓,小巧精致。赫然入目,不由得想起阳谷县城的堂弟许麟,思念甚笃,思乡之情浓稠得难以化开。昔日与祖父母、父母、叔叔婶婶,以及一众家丁丫环老妈子,只见得种种,都走马灯一般,在脑里浮现。
两行晶莹清泪,不由从脸颊滑落。许苗茵思绪万千,无限怅然。目光低转,又见摊上摆了许多扇子。拿起一把打开,却是把白扇,可供人题写诗词或画上梅竹。蓦然忆起当日,梁郎题于扇面的诗句,心顿时一揪,隐隐作痛。“思君念君君不知,两处闲愁空相思。”许苗茵不自禁地吟出两句,霎那间,已然是泪水婆娑,眼前朦胧。
当日自己一时想不开,远走天涯,令父母担忧,家人牵挂。虽不知梁文真对自己的心意,却开始担心自己的出走会令他愧疚、自责。念及师父所赠的诗句:“神女有梦,痴汉多情。三聚三别,缘由命定。送炭雪中,情定东京。”不由得又生出些希望,含泪而浅笑。“梁郎,梁郎,奴家永不负你,你却负奴家。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但愿今生,他日与君倘有未了缘,天涯海角亦会重遇你。”
正当此时,许苗茵的背后,站立着一个青年男子,正往远处张望。那个青年男子,却正是梁文真,在查看这条街上是否有客栈。突然眼睛一亮,百步之外,果然有一间客栈。梁文真心头一喜,快步走了过去。而此刻,许苗茵放下纸扇,转过身来,迈步走向远离客栈方向。
“店家,店家,此人可曾在此客栈住宿?”梁文真进到客栈,赶忙问道。掌柜的正低头记账,身材削瘦,一脸精干,听得声音,抬头道:“客官找甚么人,哦,我看不仔细,拿前来。”“店家请仔细看,可曾见过?”梁文真走近一步,把画像送到掌柜面前。“如此一个年轻小伙,要论相像,那是有许多,这让人从何处说。”掌柜的端详一下,道。“那可有姓许或姓梁的年轻人,在此住过?”梁文真泄气了大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