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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许府那个亭子上。假山相掩,翠竹环绕,回廊相衬,雅致中且带了份幽僻。许苗茵着了粉色衣服,云髻漫卷,身材婀娜,站在亭子里等待,轻吟着:“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梁文真匆匆赶来,许苗茵正背了他而站立。听得许苗茵正吟诵的,是宋朝词人晏殊的《浣溪沙》,于是接了上去:“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许苗茵闻声,惊了一下,迅捷转身,道:“梁公子,你来了。”面泛红光,眼带羞涩。梁文真赶忙作揖,应了声“正是在下”。“梁公子文采出众,上次那阙永遇乐,真是令人叫绝。”许小姐大户人家闺女,倒不扭捏,一来便赞叹道。
“小姐的字隽永秀丽,那也是令人百看不厌。”梁文真亦开口恭维,好比礼尚往来一般。“梁公子自海外来,吃了许多苦头,但不知令尊令堂可好?”许苗茵问道。问及父母,梁文真百感交集。如今穿越到这近千年前,茕茕孓立,父母不得见,兄弟不得聚,唯一靠得住的朋友,却是那个少不更事的许凡。情谊虽通,但我心思他又如何明白?不久将是乱世,不自强何以立足。梁文真思绪飘渺,一时竟呆呆出神。
许苗茵见梁文真突然沉默,面色稍难,有些慌乱,赶忙道:“女子口不择言,望公子见谅。”梁文真知小姐实是满含关切之意,绝非有心揭人伤疤,淡然道:“小姐莫要在意。我不过感怀往事,自觉前途渺茫,暗自伤神而已。”“哦,原来如此。”许苗茵应道。
关于上次的生产被人破坏,以及玻璃厂上诸事,许小姐细细询问了一番,梁文真一一作答。“奴家知梁公子大才,不知可否即兴赋诗一首?”许苗茵问罢俗事,因平日钟情琴棋书画,不觉便要谈词论诗。“这个。”梁文真顿时犯了难。“莫非公子不肯赏脸?”许苗茵有丝失望道。
梁文真心想,自己对诗词歌赋,几乎一窍不通,如何即兴?幸而可借北宋之后的作品,搪塞了去。若要跟我品评,高考前倒是学了不少诗歌的鉴赏。晓得的倒可以直接道来,一知半解的便要套话敷衍。思虑至此,梁文真背起手来,踱起方步,仿佛边酝酿边脱口而出: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好词!”许苗茵听后,赞叹不已,细细品味一番,又道:“真乃好词,但此词并不应此景,可否来阙应景的,梁公子?”梁文真长叹一口气,道:“不应此景,正应此情啊!”
许苗茵抿嘴而笑,心道,这个梁文真潇洒俊朗,此刻只顾自己感怀,并不把我许家大小姐当一回事,不肯发挥文才。或者越是有才之人,越是恃才傲物,心高气傲。许苗茵偷偷瞄了一眼梁文真,这般男儿郎身材挺拔,文才能力出色,正是女子所慕的那般汉子,若真能做自家的佳偶,相伴一世,岂不美满。许大小姐那番小女子人家的心思,渐渐泛开,越扯越远,剪不断理还乱。
此刻的梁文真,自来到大宋,前路不定,孤单寂寞,多么希望有个佳人相伴,宽慰心怀,却奈何毫无根基,穷途末路,身如浮萍,不敢心热。
二人又闲话了一阵,梁文真道玻璃厂事忙,施礼辞别许苗茵以后,便匆匆忙赶往玻璃厂而去。“梁公子!”许苗茵看着梁文真离去的背影,呼唤一声,梁文真却未曾听到,渐行渐远。心中还有许多话,要跟这个大不了自家几岁,带几许神秘的男儿郎,好好交流一番,谁料却不识趣,自顾离去。许苗茵百无聊赖,心内一阵惆怅,挥袖轻叹。
当日梁文真与工人一道开模,后续还要将取得的合格玻璃制品,进行最后一道工序:退火。由于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炉,大家都分外小心。渐近黄昏,这才开始脱模。众人满心期待,围着梁文真看他亲自脱模。第一个,就怎也取不出,人群爆发一阵唏嘘叹气;第二个好不容易取出来,却是破裂了,这一次只有微弱的叹息,然后是死一样的寂静;第三个一出,全场哗然,兴奋不已:第三个晶莹剔透,完完整整,隔着那玻璃盘子,还能看清东西,十分神奇。
脱模过程中,各种情况皆有。陷在模具里取不出的,取出的时候破裂的,有不少星星点点小泡泡的,各种歪瓜裂枣,丑态百出;但也有半数以上成器的,晶莹透明,精致典雅。完整无缺的,工人按照梁文真的吩咐,拿到一个烤炉中再进行多次冷却后热烤,温度由高而低,消除玻璃中的应力,才不至于太过容易裂碎。
第一次玻璃制品试产已经成功,后续如何扩大生产,如何销售发财,还有许多障碍需要克服。梁文真来到大宋,此后是否真的能改变命运,成为呼风唤雨的一方富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