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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扶苏听到有人在喊门的时候,是龙纪十二年五月初一下午晡时。
当时老祖父给他擦拭完了那些没有敷药或用夹板夹住的身子,用热帕子捂着脸,好促使血液循环,使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恢复。祖父的那混浊的眼泪没干过,一边流着泪,一边低声咒骂华府的那些奴仆:一群活该八辈子都是贱民,下手如此狠,简直不把孩子当人看,他妈的,都是些失去人性的疯狗。
林扶苏感觉浑身无处不疼,但依然忍着,且温言安慰老祖父。说是自己不好,添完油剪灯花的时候突然想起昨日玄敬师傅教的“鹭浴盘涡势”弹琴手法,太过于入神了,没听到那些人入门;又说自己是少年人的身子骨,骨肉正发育成长,伤养养就好了,不要担心。
老祖父却不信这些,非常难过的说:“教观里的小师傅说了,老神官说可能或落些残了。你的身子本来就弱,虽说近几年随守一师傅学了些采形练体的养生法门有所好转,可毕竟先天元炁不足,武道可强身不足以养气啊。唉,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娘。哪些天杀的!”咬了咬牙,眼中闪出不甘,低声说道:“陆隆林家的人就这么被人欺负了,老太爷肯定骂我没出息。”
林扶苏皱着眉低着声劝:“爷爷——,这口气从我而来,由我来消,你放心我记得!”
林扶苏正欲进一步劝导祖父时,门外响起了一声:“请问这是林家吗?”声音悦耳,如琴音中的泛音,清澈明亮。扶苏一怔,感觉这似乎不是认识的人声音,忙让祖父去看。
仝桶正在打量这这个家,柴门青瓦屋,贫困而不衰败,柴草利利落落四四方方堆在院子的一角,一匹驮马在草棚下的槽子里吃草,圈粪的上面垫着一层干土,院子里没有牲口的骚臭味。正房的门敞着,门楣和两框有过节残留的已经褪色了的红纸对联,字迹已经模糊,不过不模糊仝桶也不认得——她不识字。在她准备喊第二声的时候,从门内走出一个发须花白、身体高瘦、衣虽旧却洁净的老丈,她不禁心里惴惴起来。难道是这老丈的儿子?若是应当也得三四十了,伺候一个三四十的男人……虽然心里在打鼓,仝桶仍不失礼数的忙走近老者跟前,温声问道:“请问老丈这是林家吗?”
林山看到一个小姑娘进入院子,他有些奇怪,边上下打量边回答道:“正是,姑娘你找谁?”小姑娘十二三岁,颇为瘦弱,穿着青色婢女衣,是个不协调的阴阳脸,左脸被一块大大的红色胎记遮住了容貌,右脸微黄,一双眦部睑缘充血、肿胀且浸渍糜烂的眼。林山昔日跟人走镖见过各种畸人,倒也没有大惊小怪。小姑娘答道:“老丈,我是华府的丫头,奉管事的命,来伺候卧床的某位先生。”林山一听到华府,又听到卧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愤的道:“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再来伺候,扮慈悲善人?”
“嗯?!”仝桶一阵疑惑,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她搞不懂什么情况了。
“请你回吧。观里的师傅虽然曾说过华府有人要来,不过我们并不需要。”林山压了压气,在大家族生活过的他明白这事跟眼前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关系,善良的人不会无故牵连怪罪不相关的人。想想华府这些年在宜阳城的蛮横霸道,也不是当下的他们爷孙能够惹的。刚才自己那一刹那没按住火气,不知这丫头回去会不会给自家惹来麻烦,唉,自己这把老骨头死就死了,无所谓,但是小星若有个好歹,自己死也不甘心啊!——凌晨五更就跑去教观帮忙的孙子,过了没几个时辰,竟然胸骨腿骨折断,鼻青脸肿的被人用担架抬了回来,老头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孙子。
“老丈,不经府里召回,我不能走的,来时执事已经再三说了。”
“啊!这——”
双方一时僵持了。
仿佛为了验证自己说的是实话,仝桶还向院门外看了一眼早已经消失不见的驮马车。
“爷爷,您请那位姑娘进来吧。”正在这时林扶苏孱弱的声音自窗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