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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草原实在太大太大,若靠两条腿走,等己方军队到的时候,敌人早就闻风而遁了。
秦国之所以能打败附近的胡人,一是靠己方士兵骑术虽不如游牧民族强悍,但远胜于中原诸国兵士;二是靠秦国的强弩技术,不然想要守土容易,想要开疆就比较难了。
不过实话归实话,听在赵主父耳中,却差点将他气出了个好歹。
胡服骑射乃是赵主父力推众议,强行推广的,堪称生平得意之作,平常有事没事都会拿出来吹一下的东西。
结果呢……到了熊襄嘴里,先是说他穷兵赎武,动摇国家大计。
好吧,这他也忍了,穷兵赎武就穷兵赎武,反正最终结果是他开疆千里,再说他穷兵赎武也不过是在羡慕嫉妒恨。
可接下来的话就更不中听了,直接从根上将胡服骑射给肯定,说他“乱搞”、说他“浪费时间”。
赵主父听着,简直老血都快要吐出来了。
其实赵主父平日虽然自负,但也不是这么受不得刺激,容易生气抓狂的人,只是被人关了半个月,心情本来就差,再加上熊襄这一顿嘴炮放下来,心情激荡那是难免的。
看着赵主父铁青的脸以及死死握住酒爵的手,熊襄在心里微微一笑,偷偷给自己点了个赞。
赵国的胡服骑射,虽然也有弊病,但绝对不像熊襄说的那么不堪,相反若是使用的好,配上利器,反而于国大大有益处。
所谓利器,自然是指马鞍、马蹬、强弩这三个法宝,正好秦国都有。
魏厓一脸笑意的打趣道:“大哥跟张子果然交情深啊。”
张子,自然是指三年前病故的张仪,张仪虽死,但秦国国策却未变。
“我少年时便与张子相识,交情嘛……有那么一点点。”熊襄朗声笑道。
少年相识自然是真的,但是交情嘛……不知讨厌一个人算不算交情。
从第一眼见到起,张仪靠着一张嘴巴,骗吃骗喝还欺骗姐姐同情心的形象,就已经在熊襄幼小的心灵里落下。
因此,纵然后来双方关系不错,熊襄每回看见张仪也总要刺几句。
但张仪是谁啊?当世舌辩无双之士!
对于熊襄这种近乎小孩子发脾气的行为,张仪虽然没有拿出自己在他国朝堂上十分之一、二的本事,但只要拿出十分之一的本事,也让熊襄吃不了啊。
经过张仪几十年的毒舌折磨,熊襄终于从只能哭着跑回去叫姐姐帮自己报仇的废渣,变成了还能在他嘴下撑两个回合的渣。
看着魏厓和熊襄一唱一合的样子,攒够了怒条的赵主父轻轻抚了抚胸口,准备放大招了。
就在赵主父准备读条爆发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他的大招读条,“哎,你们啊……有东西吃还堵不上嘴,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小心被鱼刺刺着。”
秦国朝堂之上,会用这种训小孩子的口气,训斥穰侯和华阳君的人,除了当今秦国太后也没有别人。
太后一说话,自然没有人敢在发言。
正好这时宫女又盛上了一道新菜,众人开始静悄悄品尝美味。
刚端上来的新菜漂亮啊,白色的大瓷盘里盛着金黄色的汤汁,而金汤之上则浮着一条造型华丽别致的“龙舟”。
龙头霸气威武,龙尾精致灵动,龙身栩栩如生,看上去宛若真得龙舟一般。
而在金色的舟身之中,则放着许多晶莹剔透的五色小球以为点缀,让原本霸气威武的龙舟多了几分清新和俏皮。
一开始,众人还不明白逼真雄伟至极的龙舟到底是何物所制,但吃上一口之后,便立刻明白,这龙舟其实就是一条鱼。
鱼头鲜美、鱼肉嫩滑、鱼尾香脆,整条“龙舟”无一处不美味,就是菜名……看着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秦宫宴会上的菜名,大约分为大雅和大俗这两种。
大雅者,踏雪寻梅、碧血黄沙、四星望月、蚂蚁上树等等你完全猜不出原料是何物的菜名。
大俗者,萝卜丝炒红椒、黄豆煨猪血、兴国米粉鱼、粉丝炒肉,这种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菜名。
但是……亲情的巨轮,这是什么鬼啊?
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解析菜名,“亲情”知道;“巨”知道;但是轮……那不是车轮吗?
这菜明明是船的形状啊,跟车轮有什么关系啊?
忍不住,有人就开口问了。
芈婧喝了一口酒,冲着下方的熊襄微微一笑,又转过头看向赵主父,朗声开口说道:“亲情的巨轮……说沉就沉啊。”
听不明白!
完全听不明白!
但听不明白就对了!
芈婧表示,这种笑点我一个人明白就好了,不需要你们这些凡人了解。
“娘亲,这是何意?”
别人可以憋在心里,但嬴稷却不会憋在心里,有不懂就问,所以他很诚实的开口问了。
“君上可知……”芈婧说着,将视线转到赵主父身上,露出一个狡黠而又真诚的笑容,“赵国安阳君赵章,以其弟谋逆弑父为名——起——兵——讨——逆——了。”
芈婧说着,还不忘特意加重“起兵讨逆”这几个字。
她这一句话,立刻引来群臣骚动,纵有美食在前,也忍不住要和周边的人窃窃私语一下。
虽然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赵主父这样做,赵国早晚是要起乱子的,但没想到这乱子来得这么快。
赵章说现任赵王赵何弑父?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有这种可能,但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对呢?
谁不知道,赵何现在才八岁,还是个奶娃娃,之所以能当上赵王,那是因为赵主父在后头捧着他,所以他才能坐稳赵王之位,而若是赵主父不在了……谁会服一个八岁的孩子啊?
相反的,赵章早晚会谋反,甚至有可能会弑父,那是几乎每个人都能想到的事。
因此,在听说赵何杀了自己最有力的支持者赵主父之后,众人的表情都十分好看精彩。
太后真得没有将这两个兄弟的名字说反吗?
和朝上其他人比起来,赵主父的脸色是最精彩的,精彩到芈婧忍不住对自己将赵主父的位置排得那么显眼的行为点个赞。
“怎……么可能?”震惊过后的赵主父,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我还活着啊,章儿怎么会说何儿弑……父?还起兵……讨逆?
和政治上带来的震惊比起来,亲情的巨轮说沉就沉,长子和幼子手足相残这件事,让赵主父心碎得更加厉害,他只想找个地方去静一静。
可偏偏有人就喜欢往赵主父身上捅刀。
“赵使,赵使……”芈婧看着目光呆滞,坐在下首的赵主父,笑着开口说道:“赵使,回魂了。”
被芈婧这一叫,赵主父身体一个哆嗦,回过神来,向着芈婧拱手说道:“太后。”
“赵使想何事,想得如此出神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太后,赵国生变,臣请归国。”赵主父依旧不死心的说道。
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赵主父震惊归震惊,但已经理出赵章起兵大概的前因后果。
他此知隐名瞒姓入秦,为保安全,只有几名心腹和赵何这一个儿子知道,其他人皆以为自己在沙丘宫中游猎。
原本说好的,也是几日便归赵。
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这些秦人不但知道自己是赵主父,而且还故意将自己关起来,这一关就是半个月。
自己这么久不出现,而何儿又说不出原因,朝中臣子认为误会也是常理,所以……章儿起兵一定不是故意的,他是被周围小人蒙蔽了。
赵主父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