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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初春,寒意肆虐。
为了赶被“灵异”事件影响的拍摄进度,整个剧组开启疯狂拍摄模式,顾琼琳在连续几天的拍摄后,总算获得了两天的休息时间。
作息早就因为马不停蹄的工作而紊乱,她在家里闷头睡了一整天后起了个大早,心血来潮地换了运动装下楼跑步,顺便吃早餐。
才从楼里出来,她就后悔了。
春寒料峭,太阳还不见影子,冷意骤然袭来,一站到户外,她就已经猛打了十来个喷嚏,鼻子痒得像钻进了一束头发。
三年了,她仍未习惯这里的天气。
跑步什么的,就算了吧,她还是直接吃早餐去。
这决定一下,她立刻心情明亮,只是脚步还未迈出,便听到楼前的大树底下,传来低沉压抑的干咳声。
干咳声断断续续的,听得出来那人想遏止咳嗽,然而始终无法成功停止,反倒咳得更厉害,他就只能压低了声音。
声音……太熟悉。
顾琼琳疑惑地走过去,树下果然站了人。
清晨未消散的浅雾中,叶景深正侧着身,微弯了背,一手握成拳捂在嘴上,皱着眉咳着。
“叶景深?”她惑道。
听到她的声音,他站直了身体,转身面向她。她停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抱歉,正好路过这里,吵到你了?”他开口就解释。其实昨晚上他通宵工作,清晨才归,路过她家楼下时,忍不住停了脚步,下意识抬头想看看她家,虽然站在楼下什么也看不到,但好像……这举动已经成了习惯,每次路过,不管是回来还是离去,都要逗留一小会,只是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她竟下了楼。
顾琼琳差点忘了,叶景深买了她所住小区的房子,来京城的时候都会住在这里,和她的房子间就隔了一幢楼。
“这是公共区域,说什么吵不吵的。倒是你,你咳得很严重。”她揉揉发痒的鼻子,略带鼻音地说道。
他的脸色微青,眼里有些血丝,唇色像覆了层灰,明明很倦怠的病容,看她的眼眸却又异常明亮。
自从叶景深同意放手,他便没再和她纠缠过从前的事,顾琼琳反而可以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旧事……已无谓再分对错,总归当年,她也骄傲轻狂,与他针锋相对,没留半分余地。
“老毛病。”他笑笑,干燥起皮的唇被扯出小裂缝,刺疼入心。
五年前她第一次离开时,他病了一场,这咳嗽就是当时留下的病根,如今一到秋夏与春冬交替的时节,就会发作。这三年他忙于工作,染了烟瘾,疏于保养,前几天又在饭局上毫无节制的喝,一回来就狠狠咳上了。
顾琼琳听他声音沙得不像话,沉默了两秒才道:“少喝点酒,这里天气不比s城,又冷又燥,空气也不好。你叫刘诚去吉巷尾的小铺子里买两瓶枇杷膏,那铺子老板是莆市人,兄弟在老家种植枇杷,每年都会自己做枇杷膏,不对外卖的。你让刘诚说是我朋友,他会匀两瓶给你。每天早上拿温水调点喝了,挺有效果。”
叶景深难得听她对自己说这么一大通话,语气温和,声音瓮瓮的,像要贴到他心头,就恍起神来。
“啊——嚏——”
她猛地又打了个喷嚏,让叶景深回过神。
他们站在这里说了一会话,她已经被风吹乱了头发,下巴也缩进竖起的运动衫领子里,鼻头红红,不住地吸着,双手塞在上衣口袋里,双脚并拢不住地往上踮。
“我记下了,谢谢。不耽误你了,我先回。”他说着迈开步子,轻咳着快步离去。
再不走,他要控制不住想拥抱她的念头,给她暖暖手,或者是亲亲她的鼻头……
顾琼琳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小区门外有家早餐店,用的是古法石磨出的豆浆,每天早上就供应一大锅,卖完就没了,这豆浆特别香浓,尤其是煮沸后上面会结一层薄如纸的豆皮,是顾琼琳的最爱。
不过今天时间晚了,她估计买不到第一道豆浆
“啊啊,顾女王,你好久没来光顾了!”
才走到店门口,顾琼琳就听到柜台前传出惊呼的声音,她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是店老板的女儿,平时在学校上大学,偶尔假期回来会到店里帮忙。
顾琼琳来店里光顾的次数多了,和他们便熟稔起来。
“这不是来了。你倒是小点声!”她把运动衫的帽子盖到头上,微垂了头到柜台前,“豆皮子没了吧?老规矩,豆浆加炸糕。”
小店门面小,没设堂食的地方,食客都打包带走,她也无需担心被人围观。
“嘿嘿,有!”小姑娘古灵精怪一笑,手脚麻利地给她打包好带皮子的豆浆和炸糕,从柜台后递给她。
“怎么?最近生意不好?这么晚了还有第一道豆浆?”顾琼琳有些惊讶地接下,边掏钱边打趣。
“嘻嘻,别给钱了,有人付过了。”
“啥?”顾琼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很早就有个帅哥过来,叫我把第一道豆浆给你留着,如果你来了就给你。”小姑娘说着探出头,神神秘秘开口,“我妈说,那个男人几乎天天早上都来,每次都要我们给你留下第一道豆浆,你最近都没光顾,那些豆皮都快干成豆腐了!”
顾琼琳微怔。
“这么忠实的粉丝,真是太少见了!”小姑娘感慨了一句。
“知道他名字吗?”
“好像……姓叶,可帅了!”小姑娘说着,眼里桃心泛滥。
“胡夭夭,你这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小姑娘的母亲从后面走出来,在她头上一敲后才低声道,“那客人不让说,你还说!”
“妈!这心意就得让人知道,多浪漫啊!”
“你真是言情小说看太多了!”
顾琼琳拎着食物转身离开,身后依稀还传来母女俩的对话,她已无心再听。
姓叶啊……叶景深么?
除了他,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手里的袋子变得沉甸甸,豆浆的热度似乎通过塑料袋传到掌中,她抓紧袋子,心头隐约酸涩着。
他每天都来,可她却不知何时会出现。
以日复一日的重复,换她一刻满足,是他如今能替她做的极少数事情之一了。
她忽然转身,走回柜台。
“下次,如果他再来,请告诉他,我不喝豆浆了。谢谢。”
正在斗嘴的母女俩听了这话,同时愣住,顾琼琳却已再度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