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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一般清澈的双眸,纯净明亮,天真无邪。少妇入神看着趴在墙头的女孩儿,心神激荡,莫名感动。这张脸如此稚嫩,如此动人,竟跟自己魂梦之中一模一样!
“青雀,你是青雀。”少妇喃喃。墙上的女孩见她目光柔和,呢喃低语,心灵无比满足,很想哭,却又拼命忍住了——谁会喜欢爱哭的孩呢,青雀,不许哭,她会不喜欢你的。
趴在墙头的女孩儿,很努力的命令着自己,克制着自己,眼巴巴看着少妇,没有流泪。
娃娃摇摇摆摆的走着,身子歪了歪,差摔倒。少妇回过神来,伸手扶住她,轻声责备着,“阿扬,又不心了!”娃娃咧嘴冲她笑笑,继续满地瞎转悠。
一名相貌和气的中年女子自院外进来,少妇微笑道:“奶娘,您带着扬姐儿玩会子。”中年女子笑着答应,“是,我的好姐。”蹲□子,喜滋滋的逗着娃娃玩耍。
少妇轻轻摇着美人扇,也不带侍女,款款出了院子,绕过穿堂,走到一处偏僻的院。她在一株柳树下站了没多久,墙头便出现了一个脑袋,正探究的看向她。见她微微头,机灵的顺着一棵大树攀了下来,一溜烟儿跑到她身边。
她这么爬来爬去的,脸上早有了污迹,额头也有了汗水。少妇蹲□子,眼神复杂的看了她许久,拿出锦帕,替她擦去汗水和污迹。
风这么轻柔,她的手这么轻柔,这一刻美好的像梦境!女孩儿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不上一眨,贪婪看着眼前年轻美丽的少妇。
少妇眼睛酸了酸,低声道:“青雀,若我有法子,再苦再难我也会带着你的。”
她的嗓音略带一沙哑,但是很悦耳,听起来很舒服。青雀入迷的听着,她长的这么好看,话还这么好听!
女孩儿稚嫩的面容上,浮现出梦幻般的笑容。
少妇心一软,真想脱口而出,“青雀,我带你走!”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自己疼了一天一夜,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女儿!
少妇胸口一痛,眼前又出现七年前那一幕:九死一生的折腾过后,终于听到婴儿的哭声。仿佛有什么重要的物事流出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而去,那便是眼前这孩子,自己亲生的孩子。
“生你的时候,我差死了。”少妇面色疲惫,“青雀,咱俩时运不济,那一年,我和你,都一死了。”
如果不是莫大有横空出世,如果不是表哥终于找到祁家老宅,自己无依无靠却又不甘屈节受辱,走投无路,只有抱着青雀一起寻死。
“为什么要死?”女孩儿质问,“谁欺负了咱们,便杀了谁!让他们死好了,咱们不死!”
少妇微微笑了笑。青雀果真如英娘所,又倔强又好强,不肯认输,不肯认命。好啊,青雀,这才是祁家的外孙女,这才是祁家人的做派。
“咱们打不过……”少妇轻抚女孩儿的脸庞,柔声告诉她。
“兵法战策这么多,硬打不行,再想旁的法子。”女孩儿很认真,“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又不是没有!”
少妇轻轻笑了笑,“孩子,你不懂……”她话还没完,已被女孩儿老气横秋的打断了,“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看着眼前昂首挺胸,颇有睥睨天下气势的女孩儿,少妇心底一热,想要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爱抚。
少妇伸出胳膊,女孩儿激动的身子微微发抖,大眼睛里满是渴盼。
少妇胳膊伸到半空,忽然顿住了。邓麒的眼睛,她有一双邓麒的眼睛!
想到邓麒,少妇心变的冷酷,眼神也变的无情。
女孩儿敏锐觉察到不对,大眼睛有了疑惑,有了不安。静静看着少妇,一动不敢动,一句话不敢。
少妇沉默良久,缓缓站起身,“你等我一会儿。”形色匆匆的走了。
女孩儿无助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让仙女般的亲娘变了脸色。
不知过了多久,少妇匆匆返回,塞给女孩儿一把放在皮套里的匕首,“你若是祁家的后人,便该有骨气的活着!沈茉是咱们的敌人,她这人阴险狡诈,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想方设法要搓弄你。她若折侮于你,你便拿上这个,动手杀了她!”
女孩儿想也不想的把匕首还了回去,声音清脆,如击玉罄,“下士杀人用石盘!难不成只有用匕首才能杀人?!”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少妇一会儿,转身跑向大树。
少妇怔了怔,追上去,蹲□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把匕首塞到她手里,“拿着防身。”声音不知不觉间极为温柔。
女孩儿倔强的看着她,不话,也不接匕首。
“玉儿,你在哪里?”爽朗的男子声音远远传过来,“玉儿,玉儿!”
少妇脸色一滞。
女孩儿咬咬牙,抓起她递过来的匕首跑了。少女抬头,只见她猴子一般上了树,攀上墙,一会儿功夫,已是人影不见。
男子声音越来越近,“玉儿,玉儿,阿扬扁着嘴要哭,闺女要你呢。”
一名身着雨过天青色薄绸夏衫的男子抱着娃娃走进月亮门。他个子高高的,脸圆圆的,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眼看上去,就给人老实憨厚、可以依赖的感觉。
薛能本是随意过来扫一眼,不意竟在这偏僻院看见妻子悄然站立的身影。薛能大喜,笑对怀中的幼女道:“阿扬,娘亲在这里,找着了。”
祁玉在一株大树下痴痴站着,玲珑有致的身姿,恍如桂殿兰宫中的嫦娥仙子。
薛能怀抱幼女,满脸陪笑,“玉儿,可是回想起时候的事了?”
祁玉淡淡一笑,“可不是么,我很很的时候,在这里玩耍过。”
娃娃热情的扑向祁玉,祁玉怜爱的接过她。怀中抱着薛扬,身畔跟着薛能,缓缓而归。
祁玉身后的墙头上,一个脑袋重又探了出来,定定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纤长优美,很耐看。薛能笑着低头逗弄她怀中的娃娃,娃娃咯咯笑着。从背影上看去,这真是很和乐、很美满的一家人。
祁玉的背影消失之后,墙上的脑袋还留恋的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的身影自墙上落到地面,拿起手中匕首看了看,飞快向杨集跑了过去。快快快,再晚太爷爷会知道的,莫让老人家担心。
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