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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宁长柔的女先生便来了,女先生姓陈,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衣裙和饰带弄得整齐服帖,言行举止十分的端庄优雅。
虽身为女子,但眉宇间气度非凡。
果真应了腹有诗书气自华那句话啊!
苏善蕴在心里暗赞道,乖顺地跟着宁长柔上前来给她行礼。
女先生除了给她们讲《女诫》、《内训》、《女论语》和《女范捷录》之外也给她们讲《诗》、《书》、《礼》、《易》、《乐》和《春秋》,这些书苏善蕴在前世便背得滚瓜烂熟了,因此女先生问她问题时都能对答如流,偶尔还加入一些自己的见解,所以女先生有点惊讶,觉得她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认识着实不易,便问她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苏善蕴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因为她平时看的书比较杂,怕说了被女先生责备,但女先生说:“无妨,我不是很古板的人,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苏善蕴见她这么说便稍微心定了些,低声地答道:“最近看了《甘石星经》、《水经注》、《伤寒杂病论》和《齐民要术》,以前常看《东京梦华录》、《洛阳伽蓝记》和《神仙传》。”
其实她在家时经常去父亲的书房偷书看,所以日积月累下来倒也看了不少的书,其中还包括许多不入流的野史和杂书类,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女先生的神色更惊讶了些,忙问:“看得懂吗?”
“有些地方不太懂。”苏善蕴谦虚地答道。
女先生笑了笑说:“会在这边住一段日子吗?”
“应该会。”
“那好,改天我跟你好好地交流一下你看过的那些书。”
苏善蕴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便不敢再多说话了。
午膳的时候姑妈不断地往苏善蕴的碗里夹菜,苏善蕴很怕宁长柔心里不开心,所以总是时不时地看一眼宁长柔的表情,但她发现宁长柔似乎早就习惯了苏夫人对苏善蕴的好,因此才放了心,又觉得自己在姑妈家吃好用好的,理应也为他们做点什么,便对苏夫人说:“姑妈,往日里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活就尽管叫上我吧。”
“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要是你觉得无聊了就陪着我绣绣花或者打理一下菜园吧,其它的事都不用你管。”苏夫人一脸慈爱地望着她说。
“好。对了姑妈,我跟着宋嬷嬷学会了做城隍庙火烧和马宋饼,要不我明天做些给你们尝尝吧?”
由于答应了表姐今天下午去探望陆夫人的,所以只好把这件事定在明天了。
“是吗?你竟然学会了做潍坊美食?”姑妈显然很高兴。
“嗯嗯,娘,她做的味道还真不错。”宁长柔附应道。
“那好啊,那我明天就叫厨房那边准备好食材给你。”
“好的。”苏善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苏夫人就觉得这小姑娘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疼,可惜就是母亲去得早,不然不知该过得多幸福,不过现在看她那么懂事,心里也觉得挺欣慰的,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天的午休由于心情有些紧张所以苏善蕴没有睡着,索性早早便叫鸳鸯帮她梳妆打扮。
她还没有见过陆夫人,但从表姐的描述中也对陆夫人有了个大概的印象,她不想在陆夫人面前显得太稚嫩了,所以她挑了一件粉紫色镶边褙子,外加一件宝蓝色绿萼梅花长袄,头上除了插一支蓝宝石发钗之外就别了一朵小小的粉色绢花,整个人看起来如那出水芙蓉般的清雅秀丽。
宁长柔已经装扮好了,来到她房间见了她之后也点头说:“嗯,你这样的装扮挺好的。”说罢便和苏善蕴一起出了门。
鸳鸯和专门服侍宁长柔的丫鬟腊梅跟在她们的身后。
门口里已经有马车在等。
九竹见她们出来了便赶忙从驾驶位上跳下来朝她们行礼。
两人便微笑着上了马车。
虽然燕家的宅子就在她们家的隔壁那条巷子,可走过去的话还是约需一炷香的功夫,由于她们两个皆是尚未出嫁的女子,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苏夫人还是决定让她们坐马车去。
早已得知她们会来的消息的陆夫人叫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在门口迎接。
下得马车的苏善蕴抬眼便见一栋雕刻着鲤鱼图的影壁,那图案栩栩如生,体量又十分宽大,因此透出一股恢宏的气势来。
这图案应该是有鱼跃龙门的意思吧?苏善蕴在心里道。
宁长柔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宅门这边走去。
苏善蕴见那宅门高耸,栏额、雀替上皆有精致的雕饰,形成一种云里画里般的感觉,不禁多看了几眼。
那前来迎接的丫鬟和婆子皆穿着大方得体,脸上的表情既亲和又矜重,拿捏得十分的到位。
“夫人已经在客厅里等,两位请随小的来。”那丫鬟语气轻柔地说。
宁长柔和苏善蕴点了点头,便挽着手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
入得垂花门,眼前的景致就更显生机和雅趣了——但见那庭院里不仅种花也种竹和树,左侧边也像苏府一样有一口小池塘,上面也布满了荷叶。
由于内院很宽,所以抄手游廊也很长,她们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客厅。
带路的丫鬟将帘子撩开,她们遂朝里面看去。
陆夫人坐在上位微笑着朝她们招手:“过来这边坐。”
两人便朝她福了福,然后在她的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陆夫人大概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螓首蛾眉、双眸明亮、浑身透着雍容华贵却又从容不迫的气派。
看着她温和却又不失凌厉的目光,苏善蕴不禁凛了凛,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
她年轻时应该非常漂亮,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依然很有魅力,苏善蕴在心里说。
陆夫人问了宁长柔几句便把视线投到了苏善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