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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觉得狗蛋不会有出息。
霞河村有很多狗蛋,李狗蛋,张狗蛋,王狗蛋.....但所有人觉得不会有出息的这个狗蛋没有姓,他是村子里唯一一个疯女人的儿子,所以他叫疯狗蛋。
疯狗蛋会走路起就在村子里乱晃,那时候他奶水不足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像风一刮就会被刮走,他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他人小大人看不见他,要是一个不小心,一条小命就呜呼掉了。他人小,求生的劲儿贼大,那上苍赋予每个人的本能没来得及被苦难消磨,反而在稚嫩的心间茁壮成长。
疯狗蛋矮矮瘦瘦的,长得却很可爱,他娘是个疯子不管饭,所以他打小吃着千家饭穿着百家衣长着。可他不会说话,都能跑能跳了还不会说话,两岁了,正常孩子都能描述一些简单的事情了,可他却还是只能咿咿呀呀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他很失落,原本还有两份闲心逗他的大人都懒了心思,他开始被人欺负,或者说他有意识以来他就一直被人欺负。
大家觉得疯狗蛋不会有出息,更多是因为这娃好像有点傻,被人打了不会躲不会反击,连哭也不哭一声,只是蹲着抱住头默默忍耐,等欺负他的大孩子打累了,他反而顶着一身的伤痕笑的傻兮兮的。这娃连点脾气也没有,更别说骨气了,将来想必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每个人都这么摇头下了结论。
疯狗蛋可不知道骨气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大人对他的想法是什么,他晚上回家,白天就出来晃荡,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村头唯一一间客栈,那大人多,大人很少会欺负小孩子,而且如果他饿的慌了,怯怯地朝掌柜的笑一笑,或者碰上一两个好心的客人,他还能吃到东西。
小小的脑袋里挤满了两件事情:吃的和挨打。
夜里他滚的像个泥球,浑身还伤痕累累,却还必须像小特务一样蹑手蹑脚推开自家的篱笆,他那神经质的娘坐在窗边,如果看见他了就冷冷的瞥一眼,然后自顾自继续坐着,望着,当然更多的时候这冷冷的一瞥也是没有的,所以尽管这一眼里面没有温情,却仍让小狗蛋受宠若惊。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这种脾性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贱。
疯狗蛋的娘从来不会叫他,最多他挡道的时候用蒙尘的绣花鞋踹着他的膝盖让他滚一边去,冷冷唤一声“喂”,他那时候以为自己就叫“喂”,直到有天他听到他娘又叫“喂”屁颠屁颠跑过去了,却挨了一顿结实的揍,那时候他总算知道自己不叫“喂”。
他娘虽然是个疯婆子,却没有人能否认这疯婆子是全村最好看的人。不少人猜测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疯了以后被打发到这来养病的,可家徒四壁的草屋子里别说佣人,连个牲口也没有,于是又有人猜这小姐估计家道中落,被世道逼疯的。
无论如何,女疯子没有给一个答案,除了整日整日的坐在窗前看着村口,她就像哑了一样,粗布青裙也没办法遮掩她半分风采,人路过狗蛋家总能透过窗户看见她纤细笔挺的侧面,那人就像玉雕的一样。
她如果一直这么安安静静的营造她的意境,估计也不会被冠上“疯子”的称呼,只是如果有人见过她打狗蛋的那个劲,就一定不会以为她是正常的。
“喂,狗蛋!”张家的小胖子叫唤着,他半年前才摆脱“狗蛋”这个蠢名字,有了自己的大名,现在叫起别人来总有种奇异的优越感。
疯狗蛋两岁半才吭吭哧哧能说几个字,一句话吐完要老半天,愿意跟他说话的小伙伴真是少得可怜,如今张胖子居然开口叫他了,他一瞬间惊喜非常,似乎被人叫一声“狗蛋”是莫大的荣耀,心里决定不计较他以前拿石头砸他的事情了。
“你娘...会打你吗?”张胖子左顾右盼一阵,神秘兮兮的问道。
这小狗蛋今天晃荡一白天,明天晃荡一白天,居然后天还能晃荡一白天,张胖子断定他家老娘一定就是诗文里那种温柔贤淑的大小姐,奉行动口不动手的女君子,这才让这皮狗蛋有恃无恐。他昨天才挨了自己母上大人的胖揍,所以看见这个一天到晚闲逛的小伙伴分外不舒坦。
狗蛋皱了皱细长的眉毛,迟钝的点点头。
张小胖大惊失色,仙女也会打人?
“胡说,她打你哪了?”
狗蛋搔了搔后脑,咬着下唇结结巴巴道:
“耳..耳朵..拧...”
张小胖霸气的一抡手臂揽住小狗蛋的肩膀,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哀叹道:
“她也拧你耳朵?这天下叫娘的怎么都有这个毛病?我比你惨咧,我家那母老虎不仅拧我耳朵,还要用扫帚打我咧....对了,你被扫帚打过吗?”
扫帚是那种头上长毛的,小狗蛋挨的都是那种一条光棍的打,那不是扫帚,所以他诚实的摇摇头。
张小胖顿时嫉妒的看着他,觉得刚刚拉的这个战略盟友联盟关系破裂了一半,架着他肩膀的手臂放下了,哼了一声:
“没被打过的小屁孩,算我看错你了,你这样的奶娃娃是不能和大孩子一起玩的。”天知道他哪来的逻辑,靠挨没挨打来区分大孩子小孩子。
可小狗蛋急了,脏兮兮的脸蛋皱成一团,豆大的泪珠子在眼眶里凝聚,他比划着手,断断续续道:
“我..打过...很疼的...”
张小胖傲慢的抱着手臂,狐疑的看他,那表情似乎下一瞬间准备去扒他的裤子:
“真的?哪?”
疯狗蛋忙不迭撩起长至肩膀的头发,狰狞的血痕青中带紫,明明烙在别人身上,却看一眼让人浑身发麻。
张小胖瞪圆了眼,伸出手指似乎相碰一碰那一片狰狞的伤痕,指尖还没碰到皮肤就看见黄豆大小的血珠子从皮下钻出,他一瞬间想起自己手指被割伤时的伤口,指尖仿佛也撕心裂肺的疼起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边抹鼻涕边往家里跑。
疯狗蛋傻不拉几的跟着跑,却在张小胖家门口几米外停了下来,看见张小胖一头扑进自家老娘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