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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菁见熠哥哥没有说的意思,露出失望的表情,一双清幽的眸瞳荡漾起微微的光芒,不经意间道:“那嫂嫂呢?她也是红粉温柔乡的女儿,难道也从来都对哥哥的军事不闻不问吗?”
提及小妖精,萧天熠的眉峰有抹稍纵即逝的柔软,不过转瞬即逝,就恢复了一片宁静,“她出身商贾之家,无拘无束,原本就外面野惯了的,和你这样的贵胄小姐终究是不同的!”
欧阳菁听熠哥哥这样说,好看的唇角抿出一朵婉约的花瓣,抱住自己的双膝,陷入了沉思。
见菁儿怔怔不语,萧天熠想起刚才朱猛挑衅的话,担心她胡思乱想,便多说了几句,“她是我的妻子,是站在我身边的女人,这血雨腥风注定要和我一起承担,可你不同,你是我妹妹,哥哥在前线拼杀,就是保住后方安宁!”
他的话豪气千云,眼中闪耀的熠熠光芒,令山河为之变色,让欧阳菁惊愕得久久不能语,半晌才道:“如果我像哥哥希望的那样嫁给玉公子,是不是就能你们一起承担了?”
明玉?萧天熠微怔,昨日得知菁儿落入朱猛之手的时候,明玉表现得异样沉默,他太了解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了。
虽说军中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明玉的沉默就是一种无言的对抗,显然,他根本不希望世子为了欧阳菁而置大局于不顾,孤身涉险。
他眼中那一掠而过的不悦更是彰显了他对欧阳菁的态度,如果说别人可以对菁儿的无心之失一笑而过的话,明玉却不这样看,在他看来,菁儿纯粹是自作自受,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是咎由自取。
若是无辜遭难,凭着明玉骨子的热血,就是拼了一死,也会义无反顾地营救欧阳菁,可对于自作孽,明玉的态度就有明显的抵触,在他看来,大战在即,还恣意放纵,纵然被土匪抓走,也怨不得别人,这是是非问题,不是一句小孩子玩闹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而且,始终觉得菁儿只是个孩子的,是世子的看法,在别人眼中,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早已经不是孩子了,最基本的东西都应该懂得。
不过萧天熠心中对明玉和菁儿的不乐观只是深藏心底,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最了解明玉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菁儿。
面对菁儿期许的目光,萧天熠只是勾唇而笑,“菁儿很勇敢,但你要明白,作为一个男人,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处于危险之地。”
哥哥含混其词的回答让欧阳菁似懂非懂,也并没有继续纠结,她白希娇嫩的肌肤被枝桠划得血迹淋漓,有清晰的疼痛,忽然问道:“平龙寨是不是内部起了冲突?”
萧天熠淡淡一笑,“是啊,但这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大当家二当家利益争夺,纷争不休,本就是亡命之徒,哪有什么情谊可言?二人矛盾已深,刚才赵虎见朱猛被我劫持,想趁机浑水摸鱼,借我之手铲除朱猛,他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当上平龙寨的大当家。”
欧阳靖讶然道:“那朱猛死了吗?”
萧天熠摇摇头,“我推他过去的时候,故意偏离了赵虎的刀锋,他虽然伤得重,但却不会死!”
欧阳菁冰雪聪明,很快就洞悉了哥哥的意图,“哥哥让朱猛活着,是为了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大当家和二当家之间起内讧,增加内耗?”
萧天熠眼中有杀机一掠而过,“敌军相攻,我军之福也,赵虎在平龙寨多年,自有一股势力,加剧他与朱猛之间的矛盾,至少平龙寨就没有办法一致对外,我们就可以乘虚而入,一举击溃!”
“哥哥神机妙算,用兵如神,拿下平龙寨指日可待!”欧阳菁由衷道。
萧天熠见天色晚了下来,夜里无法行军,山路陡峭,而且路途遥远,明玉等人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气温降了下来,菁儿的衣服又被枝桠刺破, 沉声道:“看来今晚不能出去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夜幕降临,山里陷入一片沉寂,萧天熠寻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找了枯枝生起了火。
还不到五月,山间更是寒冷,欧阳菁白天经历了这一生中最为险峻的事情,惊魂未定,又失了不少血,到半夜的时候竟然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体温越升越高,脸色通红,瑟瑟发抖,一会喊“娘”,一会喊“外公”,还有“熠哥哥”,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抖着一团。
萧天熠向来养尊处优,只有别人伺候他,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虽然能征战杀伐,开疆拓土,可面对烧得额头滚烫的菁儿,竟然束手无策。
菁儿在迷迷糊糊中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虽然额头滚烫,手指却冰凉得吓人。
一向被人伺候的萧天熠现在充当了伺候人的角色,他想起以前在府中太医用的降温办法,撕了一片衣服,浸了水,当做毛巾,贴在菁儿的额头,希望她的体温可以降下来。
菁儿嘴里说着听不清楚的胡话,断断续续,只是模糊听清楚了几个“娘”的字眼,山洞也很阴冷,欧阳菁一个千金小姐,在这里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一种本能的害怕和恐惧,只有抓住萧天熠的大手的时候,她才会稍微安定一些。
见菁儿体温持续上升,萧天熠心急如焚,反反复复换了好几次冷水之后,她的额头终于没有烫得那么吓人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后半夜,状态总算稳定了下来,体温没有继续上升,又开始喃喃自语,“爹,菁儿好想你,你在哪里…”
萧天熠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看着她发烫的小脸,心头的怜惜加深,菁儿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在豪门深宅里,纵然有奶奶和姨母疼爱,但失去了父亲的庇佑,想必日子也不是一帆风顺,但菁儿从来不抱怨不诉苦,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只是一片欢乐阳光,真是个让人疼惜的孩子,人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特别脆弱,原来在菁儿心中,对父亲的思念这般深浓。
菁儿对自己的特别依恋,萧天熠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但他更倾向于那是一个幼年丧父的小女孩对成熟男子本能的信任和倾慕。
他长了菁儿将近十岁,在菁儿心中,他如父如兄,是菁儿生命中对于年长男性亲人的特别眷恋,并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
有晨曦的微光从山洞口投射进来,萧天熠见她额头的湿巾又热了,起身去外面换了凉水,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菁儿睁开了眼睛,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欧阳菁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极其虚弱,又像极了一只柔若无助的小羊羔,有气无力,“熠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萧天熠上啼笑皆非,前一步,“你这傻丫头,又胡说什么?不过是发热而已,退下去了就好了。”
他虽然说得轻松,可昨晚的确凶险至极,菁儿的体热忽高忽低,好几次他都担心她熬不过去,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个时候菁儿死了,只会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痕,他的母妃曾经也是风寒,后来就没有熬过去,菁儿的生病,激起了萧天熠心中对母妃的思念和愧疚。
见昔日鲜活的菁儿了无生气,萧天熠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讲着童年的趣事,直到她的状况稳定下来。
“我头好痛,好难受!”欧阳菁嗓子干哑,脸色苍白,试图坐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坐起来,萧天熠扶她起来,柔声道:“你的病还没好,多躺一会吧!”
病来如山倒,欧阳菁往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黯然失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脸色蜡黄,容色萎靡,在萧天熠的帮助下喝了一口泉水,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累赘是不是?”
萧天熠的手指顿了一顿,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在战场狼烟的前线,更是没有这样的兴致,只道:“菁儿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哥哥怎么会觉得你是累赘呢?”
大概是病痛袭来,心灵脆弱,欧阳菁的话语也充满伤感和哀怨,“如果我死了,熠哥哥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带到我坟前给我看一看,看到哥哥的孩子,我也死而无憾了。”
萧天熠心头一紧,孩子?因为孩子的事情,他曾经和樱樱闹得很不愉快,好不容易烟消云散了,但不代表此事可以完全等同于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是因为他爱樱樱,所以他愿意大度地将这一页揭过。
现在菁儿重新提起,他心中有微微的凝涩,只是轻描淡写道:“你别瞎想了,按照行程,今天明玉就可以到了,回去之后,哥哥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很快就会康复的,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
欧阳菁凄然一笑,脸色如同失去了水分滋养的百合花一样萎靡不振,“我知道哥哥在安慰我,其实我也不怕死,死了就可以见到我爹了,但就是想外公,想娘,还有熠哥哥,舍不得你们。”
“你想念的人中,难道没有明玉吗?”萧天熠为了让她轻松起来,故意引导道。
听哥哥这样一说,欧阳菁神色越加黯淡,“有又怎么样?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见菁儿又开始伤感,萧天熠制止道:“别想那么多了,你是个好姑娘,时间长了,他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