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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列举什么贺涂不敢做的事的话,除了在清鸣面前说话,就是在清鸣面前伤人了吧。
在贺涂的眼里,清鸣是比刚刚落在地上的雪都还要洁白的姑娘。她善良得纯粹,可以竭力去救十年前那个与她非亲非故的他,也可以为了路边一个陌生的婆婆而生这么大的火气。她心里没有半点暗面和杂质,干净得像是清澈的泉水,纯净得像是初生的小花。
然而贺涂与她是截然不同的。在贺涂看来,自己像是被墨泡得透烂的纸,像是池塘潭底乌黑的淤泥。他不是见惯了这世间的阴暗面,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世间的阴暗面。
清鸣所珍视的人命,他视如草芥;清鸣所秉持的善良,他半分都未曾有过;清鸣所在意的正义,他本身就在破坏。他从不在乎正邪,只在乎利益。
实际上,他从未觉得自己的恶毒狠辣有任何不妥。可尽管如此,只要站在清鸣的面前,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就像满身脏污的人站在初生的婴儿面前,在面对她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惊慌和担心,担心自己满身的泥污会染脏她,担心她在知道他有多肮脏时会厌恶他。
一想到她会厌恶他,他的心就好像倏忽坠入了冰窟里,冷得可怕。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他绝不会让她看到他哪怕半点的阴暗。
因而,在她面前,他总是束手束脚,永远不敢做出哪怕一点点违规的举动,害怕暴露出自己的污浊不堪。这也是为什么,就算刚才那个男人已经对清鸣做出了那样的侮辱,他竟也只敢在心中筹划日后最残忍的惩罚,甚至没有及时地上前堵住他的嘴。
他恨不得让自己在清鸣心里没有半点攻击性。如果不是顾忌清鸣,他早就当场让那人生不如死,让他再也不敢,或者说是再也不能说出半句话来了。
他看着清鸣,听着这个好心的姑娘还在担心那个侮辱了自己的人。她一面安慰着婆婆,一面忍不住很忧心道:“怎么就手滑射偏了呢……出了那么多血,不会死吧?”
对于那样的人,死亡是最轻的惩罚。尽管心里是这样想的,贺涂还是忙摸出了怀里的炭笔,捡了一片树叶,压抑着面对清鸣的紧张,竭力写道:“只是贴边刺入,流血不快,不会有事。”因为紧张造成的僵硬,他的字歪歪扭扭。他一点也不想把这么丑的字给她看,却记得她说过不许他把字重复写许多遍,所以他就只好听话。
她说过的话,他都会照做。
清鸣看着贺涂写在树叶上的话,考虑到他身手那么好,对人体一定也有认识,便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万一把人家弄出什么事就不好了。”说完,她看着贺涂手中的树叶,笑起来,又随口道:“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够跟我开口说话呀?”虽然现在害羞成这样也很可爱,但再害羞也总会习惯的,他肯定不会永远都不对她说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想想还真让人很有几分期待。
贺涂听了清鸣的话,僵了一下,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她说她想让他开口说话。
她说过的话,他都会照做。
于是,贺涂立即张开嘴,努力地尝试了一下。他低低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却组不成话来。在面对她的时候,他连身体都是僵硬的,又怎么能说出话来呢?
他的脸莫名地越来越烧,低着头竭力继续尝试,却忽然被清鸣笑着打断了。“我没勉强你现在就要说话呀。”清鸣笑着,将手从婆婆的脊背上拿开,顺手把贺涂散乱在脸颊边的头发拨到了他的耳后,道,“现在这样也很好呀,贺公子真是个可爱的人。”
贺涂盯着清鸣拨动他的头发的手,大脑在瞬间嗡了一下,忽然就一片空白了。在仅余的感官中,他就只能感受到她的手滑过了他的脸颊,她的气息留在了他的耳旁,还有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无限放大,不断重复着:“贺公子真是个可爱的人……贺公子真是个可爱的人……”
贺涂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走啦,贺公子。我们送婆婆回家。”这时,他忽然听到清鸣这么说道。很矛盾的,即使是在意识空白的时候,他也总是能够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便无意识地挪动了步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恢复了意识。
阳光真暖,花开了,世界美好得让人无法挑剔,活着真好……
清鸣全然不知道身后的贺涂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心理历程,她一直弯着腰,全心全意地哄面前的婆婆,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得不再哭泣。见婆婆平静了下来,清鸣就开始试图竭力想问出她是住在哪里的。这个婆婆显然已经很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没有什么逻辑,也不知道她的家里人为什么会放心她独自一人出来……也许是自己跑出来的?
清鸣也试着问过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是认得这个婆婆的。时雨这座小城里,这可不是什么很常见的事。毕竟,这座城太小了,平时若是绕上一圈,街坊四邻总该有能认得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