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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看向他,又给我旁边的王沁递了个眼神:“这位是谁,你不介绍一下吗?”
“他啊,穷唱戏的一个!主业是京戏里面儿唱青衣的,副业画画,平时游手好闲,也没个正经的工作,你叫他柳青衣就好。”王沁一脸坏笑,故意拿话损人家。
“柳青衣”闻言,当即眉目一凛,凤眼流转地瞪了王沁一眼。只是那眉目中风情肆意,倒让人觉得这倒不像是嗔怪,反倒像是媚眼如丝的引诱。
说实在的,面对着这位“柳青衣”的魅力,我身为女人都有点儿吃不消,差点被他那双凤眼勾了魂去。也不知他到底是怎样练就这一番功力,如此明眸善睐,难道是梅兰芳转世不成?
又听王沁说他是搞京剧艺术的,心中忽又对这位“柳青衣”充满了敬意。眼下京剧式微,年轻一辈中还迷恋这种传统而优雅的艺术的,真的是越来越少了。他能保持这份爱好,实属难能可贵。
之前我对青衣的印象,仍停留在张国荣在《霸王别姬》中塑造的程蝶衣一角上。记忆中的程蝶衣俏丽精致,孤冷敏感。他于台上一曲《霸王别姬》,仿佛颠倒了岁月,揉碎了沧桑,活脱脱地将一个虞美人颠倒于时间的轮回。只是《霸王别姬》基调太过悲苦,张国荣式的程蝶衣更是“黄连托生了苦胆胎”,生生地苦到了骨子里,乃至于青衣一角在我心里便成了“满腔才情无处寄,空待年华似水流”的代名词。
但眼下这位“柳青衣”,却刷洗了我对青衣的印象。他气度潇洒,举止翩翩,好似一块原石洗去了外表的驳杂,只余了一块至臻的白璧,好一个珠圆玉润!
“不要听她乱讲。”听了王沁的话,“柳青衣”缓缓开口,不疾不徐地更正王沁对他的诬构,“我叫柳青弋。”为了突出两者区别,他在咬字的时候特意着重念了这个“弋”字,“青青子衿的青,游弋的弋。”
在柳青弋念着他的名字的时候,王沁颇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似是在嘲笑他文绉绉的酸腐气。然而柳青弋却不理会她,怡然端庄得如同古时读孔孟道理的仕子。
我含笑看着这两人,目光在他俩身上逡巡,忽然觉得这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人却很有些般配。一个是大大咧咧豪放不羁的女汉子,一个是慢声细语优雅精致的青衣,两个人的性格是恰到好处的互补,他们之间的互动也挺有爱。
难不成铁树要开花,王沁的春天终于到了?
不过我这会儿思绪飘远了,最后王沁一句话将我拉回了眼前,“荇儿,你点评一下,柳青弋这风景写生怎么样?”
我听了王沁的话,出于好奇凑上前看了两眼。我心中原想的是我和这位不熟,不便对他的画作说三道四,但仔细看过之后,发现他画得确实好,便省了打好腹稿的客套,直接称赞道:“这幅画构图内含力很强,逐步铺陈,虚实呼应,不是一般的画手能够画出来的,难道您也是专业人士?”
柳青弋笑得含蓄,倒是王沁解了我的疑惑,“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他副业是画画,这种水平是起码的吧!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吗,最近在b市美术圈子里很有名的青弋,便是这一位了。”
“哦,原来如此。”我面上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心理实则为自己消息鼻塞而难为情。身为一个搞艺术教美术的,竟连圈子里这些动向都不知道,我这日子都过到哪里去了?
“算不上什么名气,只是朋友们赏脸。”柳青弋谦虚地道了一句,然后向我问道:“听说您是在大学美术系教书的?”
我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是的。”
“我有件事想跟您打听一下。”柳青弋用细腻而客气的语调说道:“最近我新成立了一个美术工作室,活儿太多有些赶不过来,想招一个美术系的实习生过来帮忙。最好要艺术感强一点儿,底子厚一点儿,不怕吃苦的。如果有合适的学生,您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我这边开的实习工资还是很丰厚的。”
我听他一口一个“您”的,带着十足的贵绅礼仪,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客套,于是乎赶紧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的,王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至于你说要找的实习生,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推荐的。他天分很好,钻研艺术也沉得下心,是个少见的天才。我这里有他的画,如果你觉得不错的话,可以约个时间见见。”
“不用了,你推荐的人我当然是信得过的,他叫什么名字?”柳青弋看了王沁一眼,直接爽利地说道。
“你说的人是沈冽吧!”还没等我将沈冽的名字说出口,王沁却抢先一步道:“被你捧在心尖上的宝贝疙瘩,除了沈冽这家伙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