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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囤拿着两块五毛钱,心想:自己小看这个少梁了,这小子心思够精的呀,什么话没说,只把钱往自己手里一塞,就先把柱子给离间了出去。
小样的,跟我玩儿心理战,你还年轻好些年。
满囤就觉得应该给他们点教训吃吃。
这一趟玉米掰下来,克生少梁也只是动动手,算不得出力,不过日子还长,满囤有的是机会锻炼他们两个。
不过他心里头还有另一件事。
昨天下午喜宴来找他,商量着帮忙买砖头的事儿。三说两不说的,就提到了窑厂上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儿。
从前两天起,窑厂那边儿的大核桃树底下就突然钻出来个叫花子。
叫花子人长得高高瘦瘦,但是个哑巴,也不坐到门口摆破碗儿讨钱,只是站在树下,凶巴巴地盯着进出拉车的苦力们。
这一盯就是从早盯到晚,一刻也不歇歇着。
旁边有人好心问他话,跟他打听,他也没个反应。
这么一来就招人烦了。有人就使劲儿的骂他。骂他他也没什么反应。
结果这天早上,可就凑了个倒霉。这天刚好是断了腿儿的姚队长伤愈出院的日子。
喜宴也听说了姚队长跟满囤的那点儿事儿,做为一名张家口村人,他就格外的小心。
没想到这姚队长在上班的路上就骂骂咧咧的正巧从核桃树底下经过。
花子就照往常那样朝他脸上扫了一眼,而这时候姚建国也正皱着眉毛盯着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生脸孔。
两人目光一对上,就好像眼镜蛇看见了獴猫,姚建国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tmd自己前些日子被个小兔崽子暗算了一把,叫自己阴沟里翻船,丢尽了脸面,结果可好,现在连tm一个穷叫花子都不拿正眼看自个了。
姚建国怒气冲天地从自家队员的板车上跳了下来,瞪着牛铃一样的大眼,一副恨不能把对面的脏鬼活剥了的表情。
说到这里,喜宴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
“姚建国又被人把腿打折了,我亲眼看见的。”
“当时连他带手底下的队员一共七八个人,”说到这里,喜宴咽了口口水,
“结果愣没打过那个叫花子。”
满囤听到这里,觉得不对劲儿,问道:“这个叫花子长得什么模样?”
“这人长得可凶了,长脸细眼,把一帮子拉车的人打得满口吐血,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倒像个混世魔王。”
满囤就拼命回想那个蟊贼的样子,可惜只记得他浑身污黑烂臭,不记得那张脸孔究竟怎样。
喜宴见着满囤好像很在意这回事儿,就拼命回想,末了添了一句:“他好像随身带着个白瓷缸,不过不使它讨钱。”
于是,满囤这一天就有些心神不宁。喜宴说砖头还没准备好,得再过三天才能来取。
末了,他决定还是亲自跑一趟看看吧。
那棵老核桃树他是知道的,当初姚建国推着砖头车来撞他,就离这棵树不远。
核桃叶子有种好闻的味道,满囤有好些回累了,就站在这棵树底下歇凉喝水。
结果他跑到这里一看,核桃树还是核桃树,但这树底下哪有半个人影,喜宴信誓旦旦保证过的那位从日出到日落站在树底下不挪窝的叫花子压根就不在。
满囤打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叫花子不少,哪能这么巧这个叫花子就是他遇上的那一个呢。
两个地方可是相距上百里呢。
再说了,当初那个小蟊贼可是给老乡们追着打,哪有这位像个丐帮帮主一样能打的气势。
满囤在树底下歇了两分钟,缅怀了一下自己最初吃苦的岁月,然后愉快地骑着车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所以他就没看到,自己才走没多远,打从浓密的树枝间跳下来一个黑影,远远地缀在自己身后,一直追到了张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