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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拥而上的四位先天高手轻车熟路地“料理”住了竹马,再瞄了眼地面和石板上已经变形的圆环,以及明显扭曲的铁索,夏致捂着脖子还暗自庆幸:竹马好像攻击的时候没用全力……
自从回家之后鲜少开口的客服小哥忽然吱了声,“他认出你来了,不过虽然及时收手,但你还是伤了。”
“难怪。”夏致长叹一声,“所以现在几位管事收拾他,他就没怎么反抗。”
“要是能收发由心,完全控制得住自己的力量,又怎么能被归为‘魔’?”
夏致心有戚戚,“最让人闹心的……还是他们偶尔还有理智回笼的时候吧。你是果断下手呢?还是等等再看呢?万一他好了呢。可之后他又疯癫了……你就得再一次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她跟独孤求败一路南行上千里,不知遇上过多少好手狠手,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她没把脖子上这十个紫黑色的指印当回事儿,她只是因为这小伤是竹马留下而万分憋闷。
竹马在她面前向来绵软,别说出手,他连重话都没说过半句……猛然间遭遇反差,夏致有心狠命收拾他一顿,可又舍不得。
小哥察觉了夏致这份纠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
“我不会舍弃他的,”不等小哥劝慰的话说出口,夏致便笃定道,“小哥你别担心。但凡遇到些挫折就要放弃,我还练什么武,修什么道?”
小哥沉默片刻,方道,“实话跟你说,我们培养人才,除了天赋也看重德行。”
夏致很是认同,“理解。花费精力和资源培养出个白眼狼,肯定在发现真面目的第一时间就人道毁灭了。”
小哥精神一震,语气中却也带出了几分无奈,“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拆穿真相。”
这回轮到夏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夏致才收拾好心情,“抱歉啊。以前还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大概是修炼有成之后,觉得自己有点任性的资本了。”她一摊手,“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总是寂寞又任性。”
小哥也不会让夏致为难,“寂寞倒是真的。任性……尤其是随时随地的任性,我还不大敢。”
夏致大笑,笑够了便认真道谢,“谢谢你。辛苦你了,不止要指导要规划,还得做我的心情垃圾桶。”
小哥连发了一大溜儿的笑脸,还存了句话没说:我很乐意……
从小哥汲取完“能量”,夏致自觉差不多有耐心修理竹马,这才上前查看已经被五花大绑得结结实实,连抬头都很勉强的竹马。
她蹲下~身子,食指中指并拢轻点在竹马腕间:果不其然,竹马数条经脉都有暗伤。若不仔细温养,恐有爆裂之虞。
经脉阻滞、破损都有法可想,可若是爆裂,人也就差不多废了。因为废去武功,就是点爆丹田。
正在此时,竹马忽然侧了下头,从头发缝中夏致终于望见了一双晶亮的眸子。她笑了,“哟,醒了?”
竹马并不答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夏致脖子上的绛紫色指印。
夏致揉了揉竹马的脸,“想起来没有?”
竹马声音暗哑至极,“我弄的。”
若不是看他双唇翕动,夏致差点认不出这是竹马的声音。她捏了捏捆住竹马的铁索,“你不要再运功,我让管事们给你松绑。”
经过小哥提醒,夏致知道沈信渊修炼的清奇内功和威猛招式有个共同特点:不用就不疯。
几位管事就站在夏致身后,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夏致果断道:“我治得住他。”
此言一出,管事们顿时齐齐认同,几人合计了一下,便上前为沈信渊开锁减负:夏致乃是皇族老祖宗陆远最为看重的后辈,体会到这位小姐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她的吩咐几人自然也很乐意遵从。
另外,沈信渊作为夏致的情郎,也着实有些优待。
沈信渊脱开束缚,夏致上前撩了竹马的衣衫:胸腹和双臂上处处淤青,深的浅的伤口数不胜数。
竹马对这些“小伤”没当回事儿……他任由夏致施为的同时,死活不敢迎上夏致的视线。
夏致心疼竹马,可对皮肉伤也不甚在意。她跟独孤求败闯荡的时候,也曾经受过深可见骨的刀伤剑伤,用过灵药又仔细修养,不过在手臂上留了道浅浅的伤疤。
此时,夏致也懒得当众跟竹马分说,于是扯了他的衣领,把人又拎又拽地弄到了自己的上房之中。
进了房门,夏致一脚就把竹马踹倒在了床上——当然,竹马要是不配合的话,凭夏致自己根本无可奈何纯力量型的竹马。
没来外人,竹马顿时化身小媳妇,双眼都水汪汪的,“我错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查看起夏致脖子上的指印。
夏致扭过头,从炕桌上拿了药膏,“给我上药,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这话刚说到一半,便见竹马右手一扣,猛地向他自己的喉咙处抓去。
夏致眼疾手快,腕上缠绕的鞭剑瞬间飞出,一勾一绕总共一息,便死死挂住沈信渊的右手手臂——无奈二人距离太近,又事发突然,夏致再如何小心,仍旧在拉扯竹马手臂的同时让鞭剑的剑刃刮去了竹马一大片血肉。
竹马清醒时无论如何不敢伤到夏致,二人角力之态绝不可能发生。因为夏致及时出手,竹马动作一顿一让,于是没能抓到自己的喉咙,而是划伤了自己的前胸。
总之,竹马的锁骨下方和他的手臂一起……血肉模糊了一大片。
夏致要不是手里还攥着剑柄,绷着劲儿,真想把竹马再暴揍一顿!“你自虐有瘾是吗!”
竹马委屈道:“我怕疼。”
夏致看他这幅样子,也忍不住一掌糊到了他额头上,“你委屈个屁!”
竹马声音越发低沉,“我替你委屈。”
不过竹马怕疼的确是真事儿。当初夏致一脚正中“要害”,疼得他立时恢复了几分理智,“但只要是因为你,什么样的疼,我都能忍,都觉得……甘之如饴。以前如此,现在亦然。”
原来朝夕相处的时候,竹马就已经有点扭曲了吧?我居然都没看出来……不过恋爱时谁都是睁眼瞎。
夏致深吸口气,“先上药。”
竹马这身看着瘆人的外伤,包扎起来也要费些功夫。
托便宜师父的福,夏致在医术上极有心得,手法娴熟不说,还动用了小哥赠送的草药,于是伤口一接触药泥,竹马便舒坦得一连轻哼了好几声。
眼见着竹马看起来无甚大碍,放心之后,夏致终于想起来恼火了:她可是被掐了脖子!
除了竹马,对她脖子“下手”之人都没命了。
却说伤处全都妥当收拾过,沈信渊枕在夏致腿上,安心得合了眼,任由她摆弄自己。
不过他的夏夏揪他头发的手劲儿……可是越来越大……沈信渊自知理亏,而且他其实想得起自己神志不清失控出手时,究竟做了什么。
只是他面对夏致向来嘴笨,这小半天过去,也没想好如何赔罪,尤其是言语上怎么讨好夏夏,怎么哄得夏夏再开了脸,反倒让人家把自己照顾得……舒服到了想睡觉的地步。
沈信渊脸都有点红。当初他手刃了仇家,勉强保持着心头清明,抛下自己的下属,跌跌撞撞地寻到皇族老祖宗陆远的地盘。
之后,自然是让陆远的心腹们牢牢绑住。他知道这些人往京城送了消息,便不再强撑,之后他做了什么自己也记不得太多……而且要命的是这些年的记忆也越发模糊起来。
这兆头……沈信渊尚且不知道如何对夏致说起。
此刻,夏致却忽然开口问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信渊猛地坐起身来,他望了夏致一眼,便抬脚直奔厨房……直奔厨房……
夏致哪怕是暂住,她的院子也配有一个设施齐全的小厨房。因此沈信渊的去向,她当然不会弄错。
望着竹马的背影,夏致跟无奈小哥感慨,“美食并不万能。”
“但用作这次赔罪就差不多了。”
夏致也笑了,“是啊。正好吃过饭我再好生刨根问底儿一回,之后还得麻烦你给我答疑解惑了。”
小哥温柔依旧,“固所愿也。”
却说竹马在小厨房里,正挥动“麒麟臂”打发蛋清,冷不丁地瞧见脚边多了只……半大的黑熊。
毛茸茸的小家伙正眨巴着大眼睛,满心热切地盯着他瞧,尤其是嘴角那晶莹的水滴,足以说明这小家伙的目的。
能在这个院子里自由活动的小家伙……主人是谁还用问吗?
沈信渊从灶台上的碟子里夹了两块刚炸好的鸡肉,小黑熊见状已经挺直了身子,眼睛更亮了,嘴边的口水更是呈现汹涌之势。
沈信渊也不逗它,丢了炸鸡过去便回头继续忙自己的。
礼包啃完“零食”,心满意足地离去,回房就把换了衣裳拆了发饰的夏致又引进了厨房。
外间的两个厨娘见夏致到来,连忙行礼并出言解释,“沈公子不许我们……添乱。”
夏致又笑了,“他厨艺很好,连我要给他帮忙,他都嫌我笨手笨脚呢。”
两个厨娘一个先天,一个后天大圆满,也值得夏致客气一下,更别说这园子里的人多是老祖宗的亲信。
等夏致跟着礼包迈入厨房,只见灶台上一片锅碗瓢盆,连菜刀都没了地方“见缝插针”,而是架在了水缸沿儿上——这赔礼还是挺诚心的。
夏致心里舒坦,嘴上也道,“你不用这样费事。”说着走到竹马眼前,轻轻摸了摸他受伤的手臂,感觉并无鲜血渗出,也松了口气,“你胡乱逞强,反倒让我更不自在。”
沈信渊扯出个笑容道:“不妨事。”
既然拦不住,那就安心受用吧。话说夏致跟着独孤求败纵横南北大概千多里,打打杀杀一路凯歌固然畅快,唯独在饮食上太过“粗糙”。
虽然独孤求败对夏致的手艺和伙食已经非常满意,但夏致总不免三天两天地怀念自己的煮夫竹马。
转念一想,以后还不知道竹马这病会闹到什么程度,罢了,她也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回吧。
于是夏致留了一句“我饿了,你快点儿”,便带着礼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