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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梓徽早就打听出那群人在哪,原本是都要政治部处理的,但是奈何人数众多,就关到了警局,这才有了穿警服的渣滓趁乱跑来讹钱这一现象。
二哥耳边是听到的,他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定下方向:“骏儿,陪我去买两件你们女孩子穿的衣服吧,帮我给她送去,问问她现在什么情况,多的也不要说和做。”
黎嘉骏早料到有这时候,便同意了,其实时间不早了,三人一路疾行到了金碧坊,在一家成衣店买了里外三套衣服,又在旁边包了一些点心,便急着往警察局赶。
路上有人聚在一起欢呼着什么,人很多,都笑得很开心,年轻的,年长的人都有,呼啦啦蜂拥过去,有几个还很开心的拍拍秦梓徽的肩膀。
秦梓徽莫名其妙,三人都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大好事被错过了,可二哥埋头在前头走着,显然无暇理会那些,他们一路到了警局,黎嘉骏打头,谨慎的讲了一下昨晚的事。
“那个姐姐在重庆家大业大的,我们家大人还叮嘱我们在外碰到要多照拂照拂,结果几年不见居然搀和进了这事儿,虽说不好沾染,但到底不能视而不见,她一个大小姐,肯定爱干净也吃不得苦,到时候发起脾气来还叨扰了各位,我准备了点东西,你们可以检查,反正横竖也算点情分。”她说着把包裹递给门口的警察。
后面秦梓徽直接拿出一大包酥饼招呼起来:“各位兄弟工作辛苦,今天正好有喜事儿,我们多备了点点心,大家一起来尝尝,正宗的花香饼,刚出炉的。”
周围看文件的,办事儿的,聊天的警察纷纷涌了过来,检查包裹的警察表情也柔和起来,笑眯眯的:“哎呀本来这个是规定不能探监的,政治犯,谁知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呀,是吧。”
黎嘉骏本来就不是去打哑谜的,一点都不虚:“您可以找个姐妹陪着我们,我真就递个衣服。”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后头:“这两个男的,进去不大好吧。”
“那就我一……”
“我和她有过婚约。”二哥忽然来了一句。
“!!!”黎嘉骏目瞪口呆,随即一股怒气涌上来,她咬紧牙,瞥向一边,干脆不说话。
二哥说完后,刻意避过黎嘉骏的视线,硬着头皮:“反正本也瞒不住,报纸都登过了。”
警察沉默了一会儿,他和旁边两个近的表情已经不对了:“我听说有个男的当时路过,多管闲事也被抓了,该不会……”
“误会,而且是巧合。”黎嘉骏连忙抢答,她第一次恨起二哥那桀骜的脾气,其实排除她的先知,这货才是最任性最无法无天的!“警官,我们可不可以……”她又掏出一个盒子,塞过去,“一点小玩意儿,您太太一定喜欢。”
警察不动声色收下了盒子,打开看看,眯了眯眼,转身打开了铁门:“不许呆太久啊!十,十五分钟!”
“谢谢谢谢!”黎嘉骏看也不看二哥,领头往前里走去,后面秦梓徽没有跟来:“我在外头等你们。”
她摆摆手,跟在警察后面,在他的指引下看到了一个狭小的牢房,三个女的一同被关在里面,或坐或站,看到来人,一个人呼的站了起来。
黎嘉骏立刻眯眼看去,昏暗的灯光中,那女人的表情明灭不定,她显然整理过,头发略有些乱,狭长的凤眼和薄唇显得长相有些凌厉,皮肤有些健康的蜜色,身材匀称,穿旗袍相当好看,是个气质很灵动的女人,虽然不是很亲切的感觉,但有点耀眼,让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她。
她没看黎嘉骏,笔直站在铁栏后面,直直盯着二哥,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两个问题,简单却很有内涵。
二哥指了指黎嘉骏:“我三妹,你知道的。”
袁曼仪顺势看了她一眼,却立刻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二哥身上:“你不该来的。”
“我又没参与你那高贵的事业,怎么不能来了。”二哥嗤笑一声,“好歹交往一场,这点情分总要有吧。”他冲着黎嘉骏指指铁栏,那指使的样子狂霸酷拽,好像带来的不是三妹是三丫鬟。
黎嘉骏快炸了,这俩人打碰面就在飙演技飚逼格,比着谁傲娇,她受着内伤进来还不能发作,现在又要听话的递衣服,现在好想让二哥受点外伤!
“他们给你们多久?”袁曼仪接过衣物点心,才冲近前的黎嘉骏点点头:“多谢。”她顿了顿,又道,“连累你了。”
敢情是个御姐……黎嘉骏心里百味陈杂,后头二哥就道:“十五分钟,有什么要说的快说,在你家里人来之前给你拖一拖。”说罢还一脸无奈的摊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袁曼仪的回答却是一声冷笑:“所以说黎嘉文,你就是个没心的东西,口口声声说在乎我要和我结婚,可我被家人登报断绝关系这样的事你却一点都不知道,枉我……”她顿了顿,“罢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么。”
兄妹俩都呆了。
幻想中的强力外援袁家没了,于是傻货二哥这是眼见着把无辜的黎家拖到前线了,黎嘉骏心里哭啊,嚎啊,真想杀人了。
“怎,怎么回事?”二哥终于不装逼了,“为何,因为我取消婚约?”
“与你无关,哦,有一点关系。”袁曼仪斜睨了他一眼,微笑,“还要多谢你助我找到奋斗的方向。”她轻抚铁栏,“只是可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将没命努力了。”
旁边一个短发女孩闻言,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黎嘉骏站在一边,只觉得她们之间弥漫的气氛近乎祥和,有种类似光环一样的存在。
二哥愣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急剧变化,原地暴走两圈,狠声道:“我当初怎么说的?!我不拦着你做事,但不能连累我家人,你说好!转头你就出个声明,马上要结婚了啊,曼仪,你让我签夫妻保密状!连代缴组织费用这种事都提了,你让我怎么看好这场婚姻?!现在你告诉我,是我把你推到了那边?!”
原来你都知道啊?!黎嘉骏心里咆哮,连党费多少恐怕都比我这个接班人还清楚吧!她快崩溃了,原来当初还发生这种事,所以虽然是二哥解除婚约,但其实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咯!
袁曼仪却很冷静,甚至带着点宠溺的笑,仿佛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发傻:“别抱怨了,亲爱的,”她声音低沉下来,竟然带点雌雄莫辩的磁性,“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各自心里都有一个比对方更重要的东西,而当时,我们同时面临那个抉择。”她耸耸肩:“我比较贪心,两边都想要,所以我输了。”她说罢,轻声一笑。
黎嘉骏仿佛能听到她笑中的自嘲,瞧,她不仅输了,还要把命都搭上了。
二哥急促的喘息着,他六神无主似的思考了很久,以至于场面冷到黎嘉骏都要考虑自己要不要找牢里这个女强人搭搭话,却见他眼神忽然坚定了,他站直,一字一顿道:“你出来,我们结婚。”
“?!!”
“你,不是你约我喝咖啡的吗,就说是我约的你,你走错路了!反正咖啡馆和会所对面对!不算离谱!”他急促道,“军统有个人欠我们家人情,如果你是我夫人,他肯定不能不管,你是不是供党,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吗!”
“如果实在洗不清,等你出来,大不了我们就一块走,我也不会连累家人,我也登报,我……”二哥语无伦次,转头看向黎嘉骏,忽然停了。
黎嘉骏这会儿一点也不暴躁了,她静静的看着二哥,轻声问:“你也断绝关系,是吗?”
他好像突然醒了过来,看看袁曼仪,又看看黎嘉骏,抱住头,痛苦的蹲在地上。
黎嘉骏一言不发,她望向袁曼仪,却发现袁曼仪正望向她,两个女人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一点点苦涩,一点点疼惜,剩下的全是无奈。
“怎么会这样……”二哥声音低低的,“我就只会伤人……我怎么只伤人……”
“你没有。”袁曼仪也蹲下来,隔着栏杆与他对望,声音轻柔,“黎嘉文,你给我的一年太美好了,翻遍我这一生都找不出可以比拟的。”
二哥胡乱摇头,他几乎要哭出来。
“你瞧,你这样胡言乱语,你妹妹多伤心啊,可见她多在乎你,你若是只伤害人,恐怕她还拍手称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