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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琰心中犹疑,又觉得恐是自己真的多心了,便也没跟顾长生说这事儿。但再两日,青瞳已经不在上京,再找不到了。
却说青瞳在逸王府呆了整整一日,回去后就收拾了些东西。把自己这么几年攒的钱带上,去找了顾国坤。顾国坤一听她要离开顾家,不明所以,便道:“今年又是秋闱的日子,到了来年二月,那就到了春闱。如何这时候要走,岂不废了功名?”
青瞳说:“回老爷,总觉得自己思想太过狭隘,许是见识的太过少了。自想出去游历一番,丰富见识,体察各地民情。等到学有所成,再回来考功名,想来也轻松些。那时便是做了官,也深知民之艰苦,方才能做个好官。”
顾国坤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又说她是有大志的,不仅不再阻拦,还给她准备了许多盘缠。青瞳百般拒绝,顾国坤只道:“我认了你做义子,你便这辈子都是我顾家的人。早先看你就不比其他人,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我相信我没看错人,你得好好做出番样子来。”
青瞳推辞不下,自然接了,跟顾国坤保证:“必在学有所成一日,回来报效家国。”
顾国坤满意:“好孩子!”
除了顾国坤,青瞳未和任何人告别。便是包括顾国坤在内,也无一人知道她往哪去了。只有人瞧见,她骑马出了城门,一直往南,消失在城郊之外,再不见人影。
许璟等忙完宫中诸事再出来找人时,青瞳已经凭空消失了,好似从来也没来过京城一样。她什么都没带来,自也什么都没留下。国公府、国子监、甚至各处酒楼瓦子,都再不见青瞳的身影。而姜煜曾经置过的宅院,这会儿已经又住上了别的人家。
各处找不见人,许璟便冲到逸王府,问顾长生:“青瞳呢?去哪里呢?”想着别人不知,她难道能不知道么?
顾长生呆愣,等许璟说出青瞳不见了,这才知道青瞳走了。回家一问亲爹,得知青瞳出去游历去了,却不知去的哪里。
青瞳不是许璟的人,没人能给许璟做个交代。顾长生也在背后极怒,怨青瞳不告而别这事儿做得太过荒唐。到底是好友,是相依相伴过的人。便是要走,也该坐下,喝一场哭一场,好好道个别的。这会儿凭空消失,把人都当什么了?
许琰听说此事,微微一怔。他就觉得青瞳不对,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不告而别。看她那天那个样子,便是心中有事的。但这事儿需要悄无声息离开上京,许琰便想不到是什么事了。
但见顾长生气愤,许琰又安慰顾长生:“想是她有什么苦衷呢?”她那么想考个功名,想为官得权,靠自己的实力养活自己,不靠任何人。她过怕了苦日子,一心想过人上人的日子。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眼见着又到了春闱的日子,怎么会这么突然地走掉?
顾长生静下神来,自然把青瞳走前的种种行为想了一遍。想到最后,就落到了青瞳问了许多生孩子养孩子方面的事。除了这个,其他都有点闲语的意思,就这个她听起来格外认真仔细。难道……顾长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终是让许琰去找了许璟,问他跟青瞳有没有肌肤之亲。被人问到自己跟自己喜欢的女人有没有肌肤之亲,许璟还是有些尴尬的。他挑眉看许琰,出声道:“这不该是你八卦的事情吧?也不该是你的性子吧?”
许琰把青瞳走前问了顾长生许多生养方面的事情一说,许璟手指握成了拳。他看着许琰,半晌道:“你的意思是……她有身孕了……?”
“我不知道。”许琰淡淡道:“这得问你。”
许璟捏着拳头,指节泛白。许琰看他的样子就猜到了答案,再不多问,辞过去了。而许璟心底深寒,想着——怕是真怀上了!
别的人不知,他和许琰、顾长生都知道,青瞳是多么在乎功名。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上京,出去游历。她不想打掉孩子,所以想偷偷生下孩子!只是她一个人,怎么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顾长生也担心此事,即便青瞳不是真的有了身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也是不安全的。许琰派了人出去找,许璟自然也是暗中动了自己手上亲信力量,打算把青瞳找回来。如果找回来,他一定把她的屁股打开花,看她还敢不敢不告而别,一句话都不留下!
只是找了两三个月,时至夏日,也并无一点消息,顾长生无力了,许璟也失望了。茫茫人海,若是走失了一个人,又何处找去?
青瞳也知道,在这个只有车马舟船,通信极度不发达的时代。她走了,他们便是很难再找到她的。而许璟还是派着人在外不断打探,穷尽一生,难道找不回她么?
心里缺了个口子,许璟还是会在空闲时去监学处呆着,只是再没见过青瞳从那扇大门中走出来过。她消失了,彻彻底底消失了。
孔黛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越发受到吴贵妃的关注。便是皇后那边儿,也时常送东西过去,皆是补品一类的。孙宝贞的肚子还是那样,没有动静。她看着孔黛活得滋味无比,红光满面,也只能暗自垂泪罢了。
日子过得越是好,孔黛便越发忘了自己的来处。偶有时候,连太子妃也不放在眼中了。话里话外带着酸意,直说得许璟宠她是多真的事情一样。孙宝贞无话可说,时常都会避开她,只是在自己院中默默抄佛经。孔黛也知道,许璟从来没碰过孙宝贞,她就是个摆设太子妃罢了。
这两人之间如何,许璟自然都不上心分毫。只要不扰到他,就成了。若是扰到他的,一个煞冷的眼神扫过去,再有话要说的也乖乖闭嘴了。
孙宝贞也瞧出来了,许璟对孔黛没有多少情分可言。即便是她怀着孩子,平常瞧起来,也没有多少温意,倒是跟对她差不多的。孙宝贞心里默默地有思量,却是什么都不说。至于许璟那里,她也再没有什么心思。她所有的期盼,早就被磨得一丝不剩了。
而许璟还是会去监学,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不想改。以前他还拿孔黛当个朋友,说些琐事。自打孔黛进了宫,也便再没有朋友一说。有时为了让吴贵妃安心,才会与她多说上两句话罢了。在吴贵妃看来,许璟能多说两句话,已是对她不一般。至少对孙宝贞,半句话都不会多说。
除了在监学外等那个再也不会从里面出来的人,许璟也越发关心朝中之事。庄穆帝有意授权,他便一一都接过来,不辞劳苦。庄穆帝满意,权力自然也就越授越多。这老皇帝,做皇上早做腻了,早就想深藏功与名不干了。
光阴辗转,时至八月,又进入了一年一度的科考季,如火如荼。各州皆设考场,秋闱也就这么开始了。青瞳早先就中了举,自然不会在此次秋闱的名单内,许璟自也不在意。到了九月,孔黛腹痛,生下一个男婴来,多人欢喜多人忧,许璟也不在意——又不是他的种,有什么好在意的?
吴贵妃喜得可得无可不可,只道自己有孙子抱了。以前总是跟孙宝贞一条战线的,这会儿也全与孔黛一处。孔黛毕竟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嘴甜会哄人是最基本技能。她又不比孙宝贞从小娇养,大家闺秀,许多话是放不下身段说的,怕跌面儿。而孔黛不一样,能把自己比进尘埃里,能把吴贵妃捧到云头上。吴贵妃喜欢她,一跟她说话就开心。
此类种种,许璟仍旧丝毫不关心。
有了孙子,吴贵妃也看开了,还管你儿子什么的。她也不再去许璟那烦她什么,只是瞧着自己的孙子,就是开心。他不常来看孔黛,吴贵妃还能安慰孔黛,说许璟就是个心忧国家,没有人心思往女眷身上放的人,妥妥的君王命!
孔黛笑,嘴上应着,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别的她不懂,男人她还不懂么?就算是心忧家国的,那也没有说就不要女人的道理,除非这人就不行。就她瞧着,这许璟心里怕是有女人,只是这个女人不在身边儿,所以才这般罢了。只是这个女人是谁,她孔黛不知道。心里又想着,迟早一天得浮出水面的。
还有,孔黛不是孙宝贞。说她搞不定什么男人,她还真不能认。风月场上混了那么久,可不能是白混的。再者说了,只要是男人,没有不沾荤腥的。
等身子养好了,又有吴贵妃帮扶,孔黛便常进许璟房中,服侍他生活起居诸事。许璟自赶她走,她偏不走,笑着说:“殿下何必这么与我生分,只如往前一样,待我为朋为友便是。我只是瞧着殿下常是一人,怕是憋闷,遂来服侍服侍您,跟您说说话。”
“我不想说话!”许璟沉声一语,把她打发了。他又不是傻子,瞧不懂她的眼神,看不出她的意图。若是真要女人,他宁肯要孙宝贞,也不会要孔黛。更别说,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女人。他现在每天无不在想,等青瞳回来了,他要怎么折磨她,怎么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让她乖乖听话。而对于别的家事琐事□□,他都敞不开那心与人说道。
孔黛屡试无果,也有些气恼,却也不甘心,又打起持久战来了。
许璟觉得孔黛比孙宝贞烦多了,孙宝贞骄傲,孔黛就是没羞没臊不知什么叫不给她脸。她总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心里拨着小算盘。
许璟终是拧了眉,看着孔黛说:“原我拿你做朋友,也为保你母子平安才留了你,你不该有别的想法。若总是别有所图,我大可把你送出宫去。母妃要的是孩子,不是你这个生孩子的。”
孔黛不说话了,再不敢来骚扰许璟。
过了年,到了二月。许璟借着理政,把参加春闱的名单仔仔细细瞧了一遍。从头到尾不见青瞳,他又有些叹气。心里想着,她不会连自己最想的东西都不要了,再不回来了罢?可心里又有诸多不甘心,只是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