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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福应命来传口谕,却说口谕传罢,又悄悄拉了顾国坤说:“皇后娘娘交代了,可不能随便定了人家,四姑娘的婚事,得她做主才成。旁人,一概做不了主,顾大人可要记着。”
皇后娘娘之言自不敢推辞,顾国坤应下,也为顾长生不需再嫁入皇家松了口气。瞧着皇上一直宠爱五皇子,更是把储君之位在五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摇摆。就他的揣度,五皇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更大些。到时候他闺女入了宫,和一干女子争五皇子一人,那日子能过么?
罗福在顾家吃了些茶果走后,五皇子和四姑娘婚事的事情就一下子传了开来。那传到高老太太耳朵里时,一时气急攻心,眼睛一直腿一蹬昏死了过去。这可慌死了宝娟,忙地叫人去请太医,又支小丫鬟把蒋氏莫绮烟等人叫来。
家中之人都来守在床边儿,等太医到来,把了脉扎了针又开了药方子,只道一句:“老太太年岁加身,身上又有旧症,不能总急了心性。这回想来是无大碍的,且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太太奶奶们耐心等着,往后再不可刺激了老太太。”
众人应下,蒋氏又问谁将那消息传到了高老太太耳朵里。无一人出声,莫绮烟便道:“想来也是瞒不住的,不过是早一时知道晚一时知道罢了,又好怪谁呢?太太,咱也别扰了老太太休息,先回罢。等老太太醒了,嘱咐大家再不要刺激了她。”
蒋氏也被整得颇有些心神疲累,带了丫鬟回房。她倒是与顾国坤一样,觉得自己闺女不嫁给皇家了甚好。只有一点不好,且说不清是谁退了谁的婚事,不知道那旁人家又在意不在意这些,若是多半在意的,那往后的婚事还是不好说。
思虑一阵,又听顾国坤回来说:“荀儿的婚事,还得皇后娘娘做主。皇后娘娘叫罗公公带了话,就是我这个当爹的也不能随便定了荀儿的婚事。”蒋氏心道甚好,那皇后若是管了顾长生的婚事,总该问题不大的。
顾长生不知这话,在口谕传出来之后,心里也没有预想的那种轻松释然。反而是,越发提不起劲儿来了。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最后却还不开心,怕是心里最大的悖论。顾长生可劲儿扬了扬唇角,往高老太太床边儿坐了,只等着高老太太醒来。
一直等到次日傍晚,这期间宝娟喂她喝了几回药,也总算是把她灌了回来。没力地睁开眼,第一眼便瞧见了自己心爱的孙女儿,便是费力地要伸手上去。顾长生忙过去抓了高老太太的手,看着她道:“祖母,你感觉如何了?”
高老太太气弱得很,可那心里脑子里还全是顾长生被五皇子退婚的事情呢,哆嗦了半天嘴唇子,才挤出声儿来:“真退了么?”
顾长生不说话,高老太太看了她半晌,最后深吟一声,把头转向帐顶,眼泪啪嗒嗒就流了下来。她的好孙女儿,长得这般叫人生怜,又是多才多艺生性好的,那五皇子是瞎了眼嘛,长得越发出色了却要退婚了!
顾长生看高老太太流眼泪,忙地抽了袖中的绢帕,一点点给她擦了,道:“老太太哭什么呢?原是我不想嫁进宫里,才要退了婚事的。”
高老太太眸子一动,又看向顾长生,不敢相信道:“是你……?”
“嗯。”顾长生点头,“是我退了五皇子,不是五皇子退了我。老太太大可不必这么伤心,咱也没丢甚面子。这世间,就没别的好男儿了?”
“为什么呀?”你是不是傻呀?
高老太太颤抖着声线,反手握了顾长生的手,也没有力道。顾长生吸了吸鼻子,不提前世之事,开口道:“不想与人共侍一夫。”
高老太太被噎了一下,竟有些无言以对。本能是出口想拿女子该贤良淑德的话来教育她的,但又想想自己的宝贝孙女要受许多委屈,尽藏情绪,精于算计,只为一个男人。那样的一辈子,也确实太累了些。
高老太太想得快,种种想法的出发点也全是自己孙女过得好与不好。想开了,心里通畅,身子上的力气就多几分。握了握顾长生的手,看着她道:“罢了,祖母再给你找好的。咱们样样儿都好,不怕找不到好的。”
顾长生笑着点头,把高老太太的手往手心又攥了攥。
顾长生和五皇子的婚约被除之后,外界先是一阵平静。等不多日,便开始有人上门邀游外出。此时上京景色颇好,游湖看景作诗皆是美事。上门邀游者,男女都有,皆为监学里的学生,也都与顾长生相熟。
那男学生里,多半是有心思的,也多半有家里老娘撺掇。以前顾长生一直被皇家婚约所束,其他人想打她的主意也没法打。这会儿婚约被除,自然就有了下头人的机会。况且,大伙也都知道,顾长生与五皇子婚约被解,不是因着顾长生品行有何问题,只是她心有不愿罢了——连皇家都不愿嫁的姑娘,自己娶回家了,多有面儿啊!
诸人的心思顾长生不想去多猜,便是有心思的,也该是三媒六聘的事情,又何需她去多管什么。只是她心情沉郁许久,实在是觉得再不能这般下去,遂也应了邀约,择了风和日丽的日子,与一帮监学里的学生出去游玩。
多人聚到一处,顾长生那时常提不起嘴角的脸,这会儿也不自觉多了分笑影儿。既然都答应出来了,难道还要拉着一张脸扰人兴致不成?
顾萱还是粘着顾长生,走哪跟哪。一群人也未在城中多留,不过说说笑笑,驱马赶车,仍往城南去。游春之好去处,上京地界上,最好的便莫过去城南。
佛园、各色园林、庙观等一一看过,逛得累了,又于集市中寻了铺子吃些雅食。最后又至那玉津园,群聚湖心亭,来场文绉绉的写诗作对。女学生多有爱八卦者,总喜拉了青瞳问顾长生与许琰的种种。
这两人散了,不少官宦人家盯着顾长生,自然也有许多侯门贵府盯着许琰。顾家不想闺女嫁入宫中,别人家那可是挤破头了想进去。若是攀上了,那将是得皇戚,富贵永享,地位升天的。再者,许琰那样儿的人,又有多少女孩子瞧着是真不动心的?多半是,没那底气与他接近罢了,只是远远瞧着。
青瞳是这监学里最没权没势没男人味的,也因此,最得女学生青睐,整个一少女好密友。这会儿有群人营造风雅正在联对,顾长生于亭边坐下,只是吹风看景。而余下的,便拉了青瞳往亭桥上去,停了问:“那许三火是真的退了学了么?再不来了?”
“这怎知道?”青瞳道:“这个得问许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