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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尚飞已经准备启程去大同赴任,许念很有些舍不得四舅,私下跟四舅念叨,“其实,要是小舅非留我在帝都陪小舅念书,不如小舅跟我父亲说说看呢?”在小舅这里非但吃好喝好,关键是很少挨揍。许念觉着跟着小舅住的这几个月,屁股不如以往抗揍了呢。
林靖一口应下。
寻个机会,林靖拿了许多好东西去给林淳,嘴巴十分会讲话,“大姐姐,你这样年轻,平日里看大姐姐也不怎么打扮。大姐姐,这是我送大姐姐的。大姐姐,你看看,喜不喜欢?”都是从林太后那里得来的好东西,没一样不好的。
林淳心里欣慰,只是,她怎么会收幼弟的东西呢。林淳欣慰笑道,“靖儿,你想着大姐,大姐就很高兴。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收好,以后成亲,给你媳妇留着。”
林靖坚持,“我还有好些呢。”他悄悄对林淳道,“这是我从宫里出来时,姑母给我的。大姐姐,你就拿着吧。等我娶亲,还不知猴年马月呢。大姐姐,你拿着,以后送给念哥儿媳妇也好啊。”
林淳笑着摸摸林靖的头,道,“好弟弟,你可有多少东西呢?姐姐知道你的心,就比什么都好。”说着,林淳挑了对白玉镯,道,“这对镯子就送给姐姐,余下的,弟弟拿回去。”
亲姐弟俩,也不必死求白赖的拉扯这些东西。林靖又挑了一对福字双佩塞到姐姐手里,说,“大姐姐,大姐夫,正好一对。”
林淳不知是林靖故意这样说,还是打趣她与丈夫之类……不过,喻意这样好,林淳一笑,便收下了。
林靖又问,“大姐姐,你去过山西吗?”
林淳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我看书,说那里是山连着山,有很多山呢。那里的人喜欢吃酸的,饭菜里会放很多醋。”林靖煞有介事的问,“大姐姐,你跟大姐夫也要把念儿一并带去山西吗?山西有很多地界儿不是很太平,听说有很多山匪呢。”
林淳一个内宅妇人,并不非常知晓外头的事,微惊,“这样啊?”
“可不是么?”林靖眼中满是关切,“我想着,让大哥哥送给大姐夫几个侍卫呢,不然,安全上真是叫人不放心呢。界时到了山西,便是大姐姐出门,也得格外的小心呢,要带足了侍卫人手才好呢。”
林淳担心起来,林靖趁机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跟大姐姐说呢。要不,还是不要带念儿去山西了。大人怎么都好说,似大姐姐,就是在内宅也不会觉着闷。但是,念儿不一样啊,他是男孩子,又善习武艺,可不能叫他像个丫头一样的闷在屋里呢。大姐姐,山西又是这样的不太平,念儿若是跟你们一道去了那样的地方,寻常出个门,也得叫大姐姐提心吊胆呢。”
林靖满脸体贴,“就是我这个做小舅的,也十不放心呢。”
林淳果然不放心起来,林靖道,“我想了想,觉着不如叫念儿就在咱家住下,我跟念儿一样的年岁,家里还有舒先生这样渊博的师父教导我们功课呢。”
“大姐姐想想,便是寻常大姐夫给念儿找的先生,也不一定有舒先生的才华见识呢。”林靖道,“毕竟,山西谁都没去过呢。”
林靖开始给林淳普及各种官场知识,道,“大姐夫刚一到任,别看是知府,可知府上头还有巡抚呢。还有啊,强龙不压地头蛇。大姐夫官职是有的,但是,若想真正的压制那些下级官吏,可不是简单的事呢。”
“山西民风彪悍极了,尤其大同府,那里是抗击西蛮的前线阵地啊。”林靖满面担忧,“大姐姐,就是要念儿去,最好也是却蠼惴蛘嬲诖笸嘉冉鸥俳幽疃ィ冉衔韧啄亍4蠼憬憧矗宜档挠忻挥欣砟兀俊
给林靖这样七说八说的,林淳当真是动了些把儿子留在娘家的心思。
劝活了大姐姐林淳的心思,林靖又去找大哥哥林翊说话。
这回林靖说的直接,“大哥哥,念儿想留下来,在咱家多住些日子呢。他又害怕大姐夫,不敢跟大姐夫说呢。”
“以前阿腾跟我作伴,现在阿腾去了宫里陪太子殿下念书,我在家里,连个伴儿也没有。大哥哥,我也想念儿一直住在咱家呢。”林靖眼巴巴的望着林翊,跟林翊商量。
林翊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去跟你大姐夫说,他定允的。”
林靖小声,“我可不敢去。大姐夫可凶了,常把念儿的屁股打出血来,我很怕大姐夫的。”
林翊捏捏林靖的小脸儿,“少跟我来这套,你怕过谁?”
林靖凑过去,死求白赖的坐在林翊腿上,小脸儿靠着大哥哥的手臂,说,“我也怕大哥哥。我怕大哥哥有了儿子就不疼我了呢。”
“刁民!”林翊敲林靖脑壳一记,“我来跟你大姐夫说。”
林靖瞅着林翊,说,“大哥哥,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
“什么?”
“你以后能不能别总敲我脑袋啊。”林靖满脸的不乐意,嘴巴翘起来,“总把我敲出大包来,可疼了。虽然大哥哥年长我许多,又是一家之主,也不能这样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啊。”
望向林靖双眼溜圆的小模样,林翊忍俊不禁,摸摸刚刚敲过的地方,“我也给你提个意见,你以后能不能给我老实一点。”
“我哪里有不老实啦,是大哥哥太挑剔啦。鸡蛋里挑骨头的挑我呢。”
林翊再敲他一记,“这就是不老实,犟嘴。”
林靖大为不满,叹口气,“大哥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竟然话都不叫人说啦。
林翊懒得跟林靖逞口舌之利,搂着林靖的小身子,道,“我听阿韵说你如今身子较以前强了许多,再养个三五年,就能大好了。”
林靖心里也很高兴,道,“今年入秋,我没生病。走路的时候,走远一些,也不会觉着很累呢。大哥哥,我还开始跟先生学医术了呢。”
“正想问你这件事呢。”林翊微有不悦,道,“医术之类的,懂一点也就是了。还是要以正经文章为主。”
“做大夫也没什么不好。”林靖不以为然,“就是日后做官,难道还真去科举啊,大哥哥就舍不得给我捐个官。捐官,一样是做官啊。”
林翊微怒,斥林靖道,“你懂什么,捐官虽然一样可以做官,但朝中三品以上,封阁拜相,没有一个是捐官出身的!”
林靖执拗的很,道,“十几年之后的事,谁清楚啊。再说,我就算去考科举也不一定能做到三品以上。”
原本林靖身子不大好,林翊于功课上也从不苛求于他。如今眼瞅着身体大好有望,既然身为家族子弟,当然要为家族出力。
林翊听到林靖弃文从医的事,极度不悦。
林翊沉声道,“靖儿,你跟我不一样,你小我将二十岁。二十年的意思就是,可能当我从朝中退下的时候,你还能替家族延续二十年的荣光。”
“朝廷,不一定永远是这种形势。”林翊望着林靖小小的脸,道,“如今林家为外戚之家,只要姑母在,家族是无忧的。但是,自父亲过逝,陛下于我多有心疑,并未有过重用。姑母毕竟非陛下生母,家族的势力也日渐消退。到姑母百年之后,林家会坠入谷底。其实这也正常,外戚之家,难逃此劫。”
“若想重振家族,必然需要家族子弟争气。”林翊道,“你二哥三哥于文章上平平,想考上进士怕是不易。你既有此天分,便不能浪费。将来重振家族的事,便要靠你了,靖儿。”
“到时候,你得守护家族,守护家族的爵位,恢复家族的荣光,从而也实现你的抱负。”林翊握着林靖软软的小手,道,“靖儿,你看,你这双手,天生就是用来握住权柄的。”林翊并不是在强求林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就凭林靖“事儿爹”的脾气,简直天生走仕途胚子。
林靖低声道,“可是,若是如陛下这样的君主,哪里值得辅佐呢?”
林翊低语怒斥,“这是什么话!陛下是天下之主,只有陛下挑选臣子的,难道还有臣子挑选君主的?你真是狂的没边儿了。”
“我跟大哥哥说一说心里话,大哥哥总是训斥我。”林靖不禁委屈,说,“大哥哥不知道,陛下糊涂的很。大哥哥说二十年以后,照陛下这样的当政法子,二十年后朝廷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
林翊叹口气,“江山是陛下的,家族却是我们自己的。靖儿,不说什么大仁大义,难道你视富贵为粪土吗?”
林靖从不是那种清高性子,道,“怎么会呢,我可过不了粗衣淡食的日子。”别说粗衣淡食,但凡厨子的手艺差一星半点儿,林靖都能尝出来。所以,家里的厨子伺候林靖时都格外的精心。
“那就是了。”林翊试着与林靖讲道理,“我倒是能忍耐粗衣淡食的生活,但是,我都不敢轻易失之权势。这不只是为了富贵,靖儿,你想一想,家族这么多人、这么些年繁衍下来,林家不是没有仇家。你看看世家豪门,一旦败落,家族中人活的连最低等的奴婢都不如。想粗衣淡食、平家到老,那是做梦。”
“你觉着世上只有你一等聪明人吗?”林翊道,“可是大家依旧在朝中战战兢兢的为官,难道只为了富贵荣耀?”
“富贵又如何?”林翊叹道,“若是寒门之人,一意科举晋身,还能说是为了富贵。但是,如我们家,富贵早已不缺,家族子弟出仕做官,更重要的是为了平安的活下ァ!
“人都说富贵荣华,其实这句话,对我们而言,富贵平安更为恰当。”
林靖脑中灵光微现,道,“大哥哥,祠堂里桌案底下有一行字,写的就是富贵平安啊。”
林翊瞪眼,“你怎么看到的?”
“我给爹娘上香时看到的。”林靖眨眨眼睛,道,“我又不像大哥哥这样高大,一低头就能看到啦。”
“你还看到什么了?”林翊问。
“没有啦!”
“嗯?”林翊眸子半眯,略带一丝危险的望向林靖。
林靖只得道,“先祖护国公画像后面有一个小暗阁,暗阁里放了一个坛子。”
林翊指了林靖斥道,“祠堂你都敢乱动,若父亲在世,非打烂了你不可!”
“我也不是故意的。”林靖道,“我是看父亲母亲的供品不新鲜了,我去换,不小心栽到供桌上撞倒了灵牌,才发现的。而且,我也没往外说。”见林翊并未气狠,林靖问,“大哥哥,那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