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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上水波荡漾,有人泛舟,装饰华丽的画舫里传来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宴饮正热,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随风旖旎的飘扬。

也许有人要斥责“商女不知亡国恨”,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有闲情逸致四处游玩?!顾还卿想开后,却觉得春风和煦,阳光静好。

她唇角微弯,眸若秋水,随着画舫里歌伎婉转的歌声打着拍子,低声吟唱:“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是她心底最美好的心愿,一如她在佛前求了几百年。

花非花侧眸看她,他不知道顾还卿为什么突然变得高兴了,莫名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很快乐?”

他依旧一身黑袍,皮肤黧黑,长发如蛇般从他头顶蜿蜒而下,头上戴着一顶竹斗笠,脸上则戴了一张其貌不扬的人皮面具,看着像是四五十岁的庄稼汉。

顾还卿头戴青纱帷帽,脸上的面具已除,着一袭寻常的男子青布长衫,仍做男装打扮。闻言,她透过遮面的青纱斜睇了花非花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不会懂的。”

那是完完全全瞧不起的眼神,尽管隔着一层纱,花非花依然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你不就是因为要见到姬十二了在高兴吗!”

他很气闷,不由恼怒地冷哼:“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高兴的,他年少俊俏,意气风华,反观你,哼,你以为你容颜不再后,他还会像之前那样拿你当心肝宝贝一样对待么?别高兴的太早了,当心自作多情!”

“花非花,你怎么知道他拿我当心肝宝贝一样?”

帷帽上的青纱被风吹起,顾还卿精致的容貌在青纱内若隐若现,她表情凝然,弧形优美动人的唇瓣微启,语带轻嘲:“想不到你竟然一直在偷窥我们。”

“用得着偷窥吗?”花非花竟然也似很不屑,轻蔑地道:“姬十二那轻佻的风流样,自得了你,他走哪都恨不得弄得人尽皆知,色令智昏到不知廉耻,比他老子还昏君。”

顾还卿很无语,姬十二爱秀恩爱,在大众场合下是有点张扬,但花非花可以指责姬十二年少轻狂,不懂收敛,却绝对不能骂姬十二!

她也不允许别人骂姬十二,尤其当着她的面儿。

“他再色令智昏也没有你不知廉耻!好歹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即便恩爱点也无可厚非,况且我们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该规矩的地方他也不会逾矩。”

她轻鄙地睨着花非非,用眼尾上上下下扫过他,不屑地道:“反观你,一个躲到坟墓里的人,却成日里觊觎一个做古几百年的女子,你丢不丢人啊?还要不要脸?再说我家先祖岂是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变态能肖想的?”

“你……”花非花气的须发皆张,阴气沉沉的眼珠子乱转——他如今倒有点后悔,不该让九龙轩辕弓落到顾还卿的手中,这无异于让顾还卿如虎添翼。

其实若早知道顾还卿竟是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执拗性子,他中途定会改变原有的计划,防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之中。

顾还卿却觉得越骂越解气,简直有点停不下来的节奏,她也不管花非花是不是要翻脸,是不是气的头顶冒烟,反正想到就骂,俨然拿花非花当“解压神器”了。

连花非花的名字她都觉得不顺耳,对着花非花就开喷:“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配叫花非花?无端端糟蹋了这么有意境的名字,我看你干脆改名叫雾非雾好了,要不你也可以叫男不男女不女,我听你的嗓音就觉得你是个女人,你还是别当男人了,省得丢了男人的脸!”

“住口,顾还卿你住口!”花非花气的目眦欲裂。

花非花愈生气,顾还卿越觉得自己的策略是对的,最好能刺激的花非花失去理智才好。

“我偏不住口!”她气定神闲的双手环胸,翘高下巴跟花非花叫板:“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来来来,有种你掐死我好了,横竖你一直拿我当棋子,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和我们龙家,掐死我一了百了,也好让龙女早点入土为安。”

她又提龙女,且态度这么嚣张跋扈,与之前冷清优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花非花气归气,却还未失去理智——他千辛万苦计划这么久,离成功仅差一步之遥,怎么也不能功亏一篑。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顾还卿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龙女的尸身藏起来的?

觑到花非花气的手背青筋直跳,却并未奋起反抗,顾还卿就知道龙女是他的软肋,抓住花非花的这个弱点,她可以大作文章。

至于女龙女的尸首,说老实话,她还真不知道在哪!什么把龙女的尸体藏起来了,那完全是她在诓骗花非花。

她只知道,那具黄铜棺椁是空的!

这个结果让她也挺惊讶的,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当初在小船上漂流的时候,她看山看的眼睛累,想来一时半会也到不了目的地,便索性围着棺椁打量,想觑出点端倪,自己把谜底解开。

谁知竟然在棺尾的底端发现了一个约摸黄豆大小的小洞!不细心,压根发现不了,因为这具棺椁周边都雕有层层叠叠的云纹,雕的异常精致美观,起到了很好的遮掩作用。

她那会被唬了一跳!以为是甲甲把棺椁凿穿了。

可瞅着甲甲纯真无辜的黑豆眼,她莫名的相信甲甲不会这么莽撞,况且甲甲是能凿石头,但顾还卿从未见它凿过铁和铜一类的硬物,想必是凿不了。

也就是说,棺尾底端原本就有这么一个小洞?可她在沧海宫禁地也端详过这具棺椁,那时却没有发现什么小洞,也未发现什么异样。

再说了,这具棺椁摆在沧海宫禁地那么多年,未必沧海宫历代的宫主不好奇?都没私下仔细检查过?

可为什么没人发现这个小洞?轩辕黛也未曾提过棺椁有洞?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小洞本就存在!只是被和黄铜较像的假体掩饰着,但由于从禁地掉下来,在暗道里一路磕磕碰碰,掩饰小洞的假体受到撞击,被磕掉了,于是这洞便露了出来。

但接着,问题也来了,虫蚁都不滋生的地方,好端端的棺椁上怎么会有一个洞?

这小洞是干什么用的?总不会是透气用的吧!那与“养尸”的理论相违背。

她心里霎时升起无数个疑问,而这些疑问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她不知道自己的行迹会不会落到别人眼中,为防患于未然,她佯装伏在棺椁上睡觉,实际上却在琢磨这个小洞从何而来。

倘若沧海宫的祖师爷真的有那么爱龙女,他不会粗心到给龙女套个有瑕疵的棺椁,这中间必有蹊跷。

于是她一边假寐,一边用簪子在船板上不动声色的划来划去,不用片刻,便在船板上划下一根约摸牙签粗细的细木条,很长,大概有一两尺长。

她用身子挡着棺尾,拿细木条往那洞里小心翼翼地捅,未免木条折断或太软,她运气于木条。

她本以为木条会碰壁,谁知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整根木条都插进了棺椁里!

妈呀!这里面未必是空的?当时她脑子里一个机灵,几乎想立刻想打棺椁,看看里面的真正情形,是否跟自己揣测的一样。

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依旧若无其事用木条在棺椁里拨来拨去,发觉木条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是一具空棺椁,里面只怕连棺材都没有!

她抽出木条,想看看木条上有无沾染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可就在这时,她闻到一股幽幽的异香,如兰般淡雅,极好闻,正是从木条和小洞里散发出来的。

她微怔,正要闭气,可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伏在棺椁上便睡着了。

然后,一觉醒来,已到了南阳……再然后,就遇到了花非花。

当初她对花非花说棺椁是空的,花非花还不信,结果打开棺椁一看,果然如她所料,里面空空如也,不说龙女的尸首,便连一具薄棺都没有——这是具假棺椁,只是打造的能以假乱真。

花非花快气疯,一个劲的逼问她把龙女藏哪里去了,她则将计就计,一口承认是自己干的,并以此相胁,使得花非花投鼠忌器,不得不带她来找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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