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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紧靠基石的深处,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噗啦啦地燃烧着,黄豆大点的火苗剧烈地在小油碗上跳跃着,每次桥下有穿堂冷风吹过时,这阴冷黑暗之中仅有一点温暖光亮的小豆粒都会挣扎好半天,虽然每次都能勉强挺过来,但也已经是极限了。油灯灯碗的边缘是一层厚厚的油污,黑的发亮,隐隐竟还可以从油污覆盖较浅的地方勉强辨识出一些鲜艳的颜色和字体,像是联谊会上或者男女学生约会时用来烘托气氛的小玩意儿,一看就是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生活垃圾。此时,在别人看做是垃圾的东西,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却成了别人的宝物。
每当寒冷刺骨的劲风将这点亮光撩动的时候就会在潮湿的桥墩上映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影子,那不是一个正常人类所具有的体型,或者是说,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生物所具有的体型。影子的主人是一个十分丑陋怪异的生物,之所以说它是生物而不是人类,就是因为它那近乎狰狞的长相。它保留着人类形体的部分特征,却完全没有人类那样光滑柔软的皮肤,浑身上下布满了流着浓血的小疙瘩,大的如同黄豆,小的如同大米粒。在这种潮湿环境的催化下,它的周身散发出来一种极为刺鼻的恶臭。
令人厌恶的不只是它那身恶心的脓血疙瘩,还有它的长相,一半身体干枯消瘦,如同一把枯柴,行将就木的老人也不过是这般形象了吧,而另一半身体则是肿胀得可怕,半边脸的眼睛口鼻像是分布在一个即将要爆炸似的肉球上一样,青筋血管在肿胀得几乎透明的太阳穴附近清晰可见。整个脸部,甚至整个身体都因为胖瘦的失衡而变得扭曲,诡异。它的嘴角甚至长有厚厚的角质层,几乎掉光头发的头顶上也进化出了一圈厚厚的钙化骨质层,像是一个托盘,但从远处看去,整个头颅却更像是一个痰盂。如果有人亲眼目睹过这个蜷缩在一大堆破旧布片里瑟瑟发抖的家伙,就算说它是暗藏在桥下的水怪也不足为奇,而且那浑身满是恶臭粘液的样子确实很像一个水生之物。
这个水怪的样貌虽然狰狞,但是现在看上去却不怎么凶残,相反还有些可怜,它似乎被这阵阵冷风折磨得很痛苦,在它身上甚至还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脏外套。它不会说话,只是哀嚎着一些简单的音节,更多时候,它只会沉默着抱着一个人的上半身蜷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个被它抱在怀中的人显然是昏迷着的,如果换做旁人一定想:这小子倘若侥幸没有成为这水怪的美餐,那他的命一定很硬。
他的命的确很硬,虽然湿漉漉的浑身也是破破烂烂,甚至粘上了不少水怪身上的脓血,但他身上并没有外伤,哪怕是最轻微的擦伤和淤青都没有半点。之所以还没有苏醒,怕是身负内伤了,又或者是因为溺水——如果不是亲眼得见,没人会相信这个昏迷中的人居然是水怪跳下河捞上来的。
水怪怀中的少年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这让专心抵抗湿寒的水怪吓了一大跳,它清楚地记得几个小时之前刚刚被自己从河里救上来的这个人还是伤痕累累的,仅仅是致命伤就有好几处,像那种程度的伤势就连存活下去都很困难,而此时他却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可是比水怪还要可怕上几分。
“飞白,飞白……”
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一个声音从少年的脑海中响起,他无法辨识声音的来源,也无法辨识自身的所在,就连企图向前迈动一下步子都做不到,只觉得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线牵绊着他的全身,那些线像是有生命力的线型长虫一般蠕动着包裹了他的头颅、四肢,继而是身躯,一层一层,密密麻麻……
“飞白,你个小兔崽子!”
就在少年快要陷入这虫群的包裹慢慢昏睡过去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语气凶狠了很多,他浑身一个激灵就从虫群之中挣脱了出来,虽然虫群依旧不依不舍地攀附在少年的大半个身子上企图将他重新拉回到刚才那个混沌的状态,但是少年已经很清醒了,虫群的挽留绝对阻碍不住他寻找那个声音的决心。
经过片刻的努力,虫群渐渐失去了耐心,尽管它们对少年示以最大的善意,但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做到让少年从心理上不反感抵触而已,虫群开始狂躁起来,它们开始成片成片地甩着头,飞速游动起来,拉扯少年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当少年逐渐发觉自己已经制衡不了虫群的力量时,虫群已经夸张地集结成了一大片汪洋,少年并未感觉到窒息,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一股没来由的愤怒,他越是愤怒,虫群的力量就越是大上几分,最终他再次被这汹涌的虫群按倒在地,翻滚着将他卷进了虫海……
“常飞白,你这个小兔崽子要造反吗?赶紧给我死过来!”就在少年即将要失去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那个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一改之前的虚无缥缈,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随着巨声通体穿过,少年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是突然注入了一股可担千钧的神力,没等他要凭此力道再次与虫群较量一次的时候,虫群已经被这声巨响震了个干干净净,就像是快速退却进海中的狂潮巨浪,霎时间无影无踪。那一片连自己都无法辨识的混沌黑暗,也被这巨声带来的刺眼白光驱赶了出去。当这片刺眼白光逐渐暗下去,微微呈现出一种奶白色的色彩时便停止了变化,霎时间天地同色,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谧。少年的身形和脸庞也在这柔和的光芒之中渐渐清晰起来,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少年赫然在立,他正是此前经历过一番恶战、生死未卜的常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