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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
一辆的士在城市里穿行,车窗外一片风雨飘摇,正如此刻的上海。
云峰山并不算高。云峰寺并不小,距离繁华所在也不算远,可范老偏偏留下了“山高皇帝远,庙小妖风大”几个字,大家都明白范老针对的并不是云峰寺。
开车的是秦可强,祝童坐在后座,副驾驶位置上坐的是曲奇。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祝童还没有离开上海。走之前,他坚持要做一件事,会一会女活佛曲桑卓姆和大师兄祝槐。
鹰洋投资管理公司租下了南海宫澜楼下一层的单位,位置正在柳伊兰住所的上面。
这段时间,秦可强一直试图找到曲桑卓姆,石旗门弟子已经探查过太多的地方,可女活佛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一般,惊鸿一闪就消失了。
柳伊兰说,也许曲桑卓姆只是来送信,早就离开上海了。
祝童和秦可强都不认可这个判断,认为女活佛一定躲在上海的某处隐秘所在。
他们下午去了云峰寺,并且见到了祝槐,也就是如今的多杰加措法师。
与祝童判断的差不多,祝槐来上海只是为了鹰洋投资管理公司,他并没有太大的权利,大部分事都要听女活佛的。搅入云峰寺这潭浑水也是女活佛曲桑卓姆的主张,她的理由是索翁达活佛需要一个道场。
祝槐说他并不知道曲桑卓姆也来上海了,以祝童对大师兄的了解,可信度超过八成。
祝童没有试图说服祝槐离开索翁达,那是白费口舌。索翁达的洗脑不是那么好消除的,师叔祝黄如今已经放下对古方的研究,闭关寻找破解固字术的办法。
祝童也不能对他动粗,上海是大家的上海,谁都可以在这里开公司做生意,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本。索翁达并没有允诺过不在上海做生意,祝槐也没有对任何人发出过威胁。
如今的云峰寺真真是风雨飘摇,所有的建筑项目都停下来了,账户上的钱被无情骗走了,一个调查组正在寺内逡巡。可祝槐看来好像并不怎么在意,祝童觉得,对索翁达活佛来说,云峰寺倒霉似乎是件好事,让他有机会安心经营此处道场。
“她是个女人,一个藏族女人,还是个女活佛,有严格的清规戒律束缚着她。上海能容纳她的地方并不多,她熟悉地方也不多。”祝童看着雨中的夜上海,说出自己的判断;“我们去紫霞庵,如果还没有线索,基本上能确定她真的走了。”
的士调转车头,向上海郊外开去。
“麻烦秦兄绕点路,从我的医院过去。”
秦可强没说话,再次调头,驶上高架桥。
两点三十分,的士飞快的从望海医院门前经过,祝童看到了两辆黑色房车停在路对面。一闪而过的功夫,可以看到车内一点微弱的红光,那是有人在抽烟。
三点三十分,的士在距离紫霞庵一公里处停下。
祝童和曲奇悄然下车,秦可强也要去,被祝童劝阻了。
曲桑卓姆算不得超级高手,即使没有曲奇,祝童自己就有把握对付她。
纷纷细雨不轻不重,不紧不慢,路上的水并不多。
曲奇在前面探路,祝童跟在他身后十米处,很快就移动到紫霞庵后院。
两米高的院墙防君子不防小人,他们越过去时都没发出一点声息。
曲奇第一次来紫霞庵,不知道该向哪里寻找。紫霞庵里住的都是女人,乱闯是很不礼貌的,很容易被人当成色狼。
祝童也不知道怎么找,可时间不允许他在耽搁,天亮之前必须离开上海。
他两个起落掠上钟鼓楼,摸到横在一侧的钟锤,用力推动着,撞向大钟。
“嗡……嗡……嗡……”低沉浑厚的钟声将紫霞庵的寂静打破,惊动栖息在大殿下的几只夜莺,拍打着翅膀从钟鼓楼旁飞过。
“谁在撞钟。”一盏灯笼移近钟鼓楼。
祝童跳下来,果然是云佳法师。她一手握着宽大的衣襟,一手举起灯笼;“原来是祝师兄。”
“云佳法师好像不很意外。”祝童跳下钟鼓楼。
“求之不得呢?”云佳的光头被雨水打湿,亮晶晶的;“师兄是大施主,什么时候上门都欢迎啊。”
云佳法师的法相不怎么端庄,两眼波光荡漾,春情四溢。她接手紫霞庵本就是为了挣钱,佛门的清规戒律在她看来都是狗屁,如果此刻云佳法师香喷的闺房里有个男人的话,祝童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
可是,那个男人是谁呢?祝童小心的试探道:“看法师眉若春山,眼带春水,山根润泽……当时财运临头之象。云佳师妹,紫霞庵最近生意兴隆,一定有横财入账。”
“哪里有什么横财,多来几位师兄一般的大施主,云佳就阿弥陀佛了。”云佳笑得如花枝乱颤,抓着衣襟的手无意中松动,露出半截白晃晃的胸沟,敢情宽大的僧衣空荡荡的,里面什么也没穿。
“好一个阿弥陀佛。”祝童盯视着云佳的胸前;“无情大师算不算大施主?”
云佳楞了楞,随即啐道:“祝师兄这样的才算施主。无情师兄也是空门中人,只能算同修。”
“只怕是双修吧。”祝童呵呵笑道。
云佳念声“阿弥陀佛”接着就是一声“讨厌”,那样子,哪有半分法相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