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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知道金善女这段时间的确和自己的生死情人程贵阳在一起,接到张铁山电话时程贵阳就在她身边抽烟。一遍遍的电话通过小秘书她早就收到了,但程贵阳不让她接,想关掉又怕“战友”有事找不到他。
后来程贵阳查看电话都是从火车站打来的,不太象正在到处清查的警方所为,迟疑间金善女就拿起电话回了过去,这些日子她虽然跟情人一样小心翼翼,但毕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也没有程贵阳的老辣,此时更想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事这样没完没了地拨打自己手机?
正是根据这个一闪即逝的电话号码,张铁山在电信部门和刑侦技术处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金善女的另一秘密藏身之处——富丽花园二区颐竹园308室。
门卫反映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长相不俗的中年男人,张铁山估计这个家伙很可能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市委秘书!经查,果然不出所料。一向足不出户、“埋头写作”的程贵阳,现实中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尽管生活无忧,但市委书记灭门案发生后却一直在阴阳两界之间徘徊。
几天几夜,他可以不睡,无休无止地听音乐或纠缠在床上爱得你死我活,也可以将睡眠演绎成车轮大战,一睡几天。他似乎在尽情享受着人生留给自己的最后快乐。
刘海洋听取汇报后,决定当晚行动,先抓他们再说!
午夜前22点39分,支队长亲自带着重案大队的同志出发。事前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勘查了地形环境,了解了附近交通,甚至连单元有没有智能防盗门都事前查清楚了,并联系了地段民警配合。所以大家熟门熟路地很快就到达了金善女在滨江市最为隐密的另一处住宅楼下。
这天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小雨飘飘洒洒地弥漫了整个城市,遮眼障目,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蹭。行动开始了,地段民警带路上楼……考虑到那个神秘的程贵阳可能与她在一起,可能有武器,刑警们作好了打恶仗的应急准备。
金善女住在3楼,由于是深夜,大家都尽量放轻脚步,一口气爬上3楼还不敢喘粗气,怕惊动了左邻右舍,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308室一片漆黑,侧耳到门上听听,悄无声息。刘海洋示意地段民警敲门,敲了半天里面有女人问:
“谁呀?”
地段民警回答:“派出所的。”
但迟迟没有人来开门,“里边的人,请你快开门!”张铁山忍不住大声喝叫。隔离防盗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女人的面孔,目光有些紧张迷离,打量着外边的人。看到那么多拿枪的人,吃了一惊。
民警:“你是金善女吗?”
金善女反问:“你们有啥事呀?”
“开门,”证实她就是金善女后,张铁山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现在依法对你的住处进行检查。”门一开,大家迅猛冲进去,在控制住金善女的同时,也按住了一个只身裤头的中年男人。
整个行动,与计划几乎分毫不差,警方分析这个诡秘男人很可能跟她在一起,考虑到对手极可能有武器且疯狂反抗,因此充分作好了打硬仗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并没遇到严重反抗,也未在随后的搜查中发现枪支,只有一把雪亮的西瓜刀。
“你叫什么名?”
刘海洋一拨那个陌生男人的头问。这是确定其身份的必要问话,可能由于连续睡觉不修边幅的缘故,让支队长和刑警们怎么也无法将他跟电视上曾经有过印象的市委秘书对上号。他端详着手里的西瓜刀,此人翻翻眼睛,不答。他又转向金善女:“他是谁?叫什么名?你们是什么关系?”
金善女看看男人,也许为了解除警方怀疑,也许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卖-yin,她回答道:“这是我对象,在市委上班,我们是朋友关系,我们没犯法呀!”
程贵阳!三个字电光石火般在刘海洋脑海中一闪。金善女的居所是一套200多平方米的独立单元公寓,三房一厅的布局并不显特别奢侈,但女主人的珍藏物品遍布视线所及的各个角落,瓷鹿、石鹿、泥鹿、铁鹿、铜鹿、大鹿、小鹿……
富有太极山地域特点的有近百种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有关鹿和其他动物的小摆设,冰箱、彩电、空调、音响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都是精品。搜查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新的发现是从卧室里搜出几盒避孕套,又从洗手间、橱柜里搜出一些男人的用品。
在有些零乱的床头柜上,有两本英国作家毛姆的小说《刀锋》和《人性的枷锁》,刘海洋拿起看看,印象最深的是《刀锋》的扉页上引用印度奥义书上的一句格言:“一把刀的刀锋是很难逾越的,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
这本书他没有读过,但看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忘记这段话。因为在他后来的人生路上,每当发现自己曾经的短视、幼稚甚至是孟lang无知时,都是紧咬住牙,一遍又一遍诵读它。
程贵阳在读这两本书时会不会也有这种潜意识呢?他也似乎从这些话中窥见了这个对手的某种心理。
刘海洋的目光从房间四周回到程贵阳脸上:“在市委上班?”
程贵阳点头。
“怎么不上班了?躲在这里?”
“怎么叫躲?晚上上班是你们警察。”
“白天为什么也不去了?”
“我现在早已不是市委秘书,去还有什么意思?”
“哦,为什么?”
“干够了,麻木了。”
“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
“撰稿人,用你们的话就是无业游民。”
一问一答,眼睛对着眼睛,问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机锋暗藏,回答的也是一板一眼,冷静且有一丝自嘲和揶揄,“罗书记的事你听说了?”
程贵阳不答话。目光传达出来的意思却明显是说“明知故问”。
刘海洋一笑,“有道理。”作为跟随市委书记多年的秘书,程贵阳脸上没有半点痛苦,在职业警察眼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在这幢有钱人居住的小区,在夜色苍茫中的房间,他徘徊了许久,多么想听到面前这个人亲口承认“一切都是我干的!”想知道这个一直为罗书记信任的年青人那时的心情。
究竟是后悔还是无奈,究竟是愤怒还是悲哀?又将目光转到金善女脸上:“你从银行刚提的50万现金哪去了?不是商业秘密?”
金善女迟疑了一下说:“我准备再开一个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