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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子鑫的指示非常明确,就是要给当地一个安全感,让老百姓放心。
杨强当然非常重视,会后他就带人又赶往露水乡。
深入调查了解一些与案子有关的细节——自从女儿失踪后,从来滴酒不沾的老周开始一天三顿酒,却一口饭也吃不下。以前老周是从不喝酒的,一喝就过敏,可是这一次,他巨大而痛苦的灵魂陷入这样一日日燃烧在由一次次希望所带来的一次次失望中无法自拔……
找不到女儿,他的鼻子、嘴都烧起了大水泡,头发也白了。他已经感到女儿凶多吉少,险象环生,但亲亲骨肉情使他不能自拔,决不轻言放弃!
老周老家在山东日照。今年46岁。
买车时,高兴之余女儿回来跟母亲说要给车上保险,当时他不在家。回来后老周一听也同意,普通老百姓,买台车毕竟不是小事,但他不懂,为了真正能够“保险”——万一将来有个啥事儿好让国家能给帮帮忙,因此他和女儿跑了好几趟保险公司,说咱不上(买)就不上(买),“上”就“上”个“全险”,宁可多花俩个儿钱!结果最后一家伙就又花了3000多……
女儿失踪后,老周一方面要苦苦寻找,一方面还希望“保险”能够兑现。
但找了保险公司去理赔才弄明白,当初咬牙上的“全险”也白搭,一分钱没有。
理由是“全险”里并不含“盗抢险”种,而只有“上”了盗抢险,这次才能赔。
呜呼!
一个小小老百姓,几经磨难也没弄明白,到底啥险管啥事。反正条条杠杠都在那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改变不得。老周只能咬掉舌头往肚里咽,他哪里懂得这个?他只知道,当初花钱上“全险”,防备的就是万一出啥事有人能赔他,他理解的“全险”就是出事全部要管,否则,上那个保险,多花那么多钱干啥呢!
然而他们的钱一分没少花,到头来恰恰却不含什么“盗抢险”?
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哟!
仅此而已。女儿没了,车没了,保险费也白花了,一肚子苦水痛煞断肠人……
这种印象猛地会在当地老百姓当中引发一系列震撼:作为失踪者的生命主体,在日常生活中如何识别和抗拒那些言不由衷的诱导和罪恶累累的黑手,避免如花生命的轰然坍塌?这种避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哪些代价是正面的,哪些代价是负面的?女儿美丽鲜活的生命能否担保今后留给人们一点借鉴?
至今老周还清晰地记得,1月24日那天是腊八。
冻掉下巴的日子。
周晓燕失踪后,发生在露水的神秘案子并未结束。
就在杨强他们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人员走访调查期间,3月6日,又一个叫李爱香的女出租车司机被害。又是一起跟出租车有关的案件,而且这些明确无误的是,不仅与出租车有关,而且被害人也是女性——令人震惊和蹊跷的是,她的尸体和出租车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起送回镇内居民区!
与周晓燕失踪案不同,这次案件性质明确,后果尤其影响巨大,乃至案发当天就惊动了省公安厅。大国县公安局肖子鑫局长得到消息和当地派出所的报告后,立即亲自带队出动了大批人马,进行了长期的侦破,历尽艰辛,遗憾的是没有结果。
曾经轰动一时的强奸、抢劫、杀害女出租车司机李爱香的惊天血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人们渐渐淡忘。案子没破,但公安机关为此付出了长期而巨大的努力。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即使象周晓燕、李爱香这样的大案,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关注此案的干部群众也渐渐恢复了原有的生活节奏。
春节刚过,天色已晚,尽管露水乡日落时分异常寒冷,但几乎所有开出租车的男女司机们都想充分利用春节期间这人多活好的机会,尽可能地多挣一点。平时活不好干,钱不好挣,如果春节再不辛苦点,走亲访友的人一散,一年的指望也就不大了,因此,傍晚时分,男女出租车司机有的一窝蜂似的鱼贯般驶往镇外的火车站去接客。
再过十几分钟有一趟省城开来的快车进站,下车的人肯定不少;有的则不动声色地坚守在路边或市场上,耐心等活;也有的则驾着空车在大街上慢吞吞地行驶着,四外张望,希望有人从胡同里出来向他招手……
露水乡的薄暮时分,街道上人群熙攘,下班匆匆回家的人们,在不符时节的融融天气中不时停下脚步在街边小摊上买菜购物——正月十五即临,年前备下的大量食物大多已经吃光用尽,需要添置了。虽说如今家家都有下岗工人,但小镇上的生活水准却未见下降,深藏在长角山区大山褶子里的露水人如今也跟城市公民差不多,什么东西都是现吃现买。
家家户户普通老百姓虽说谈不上家有多少钱,但彩电冰箱基本不缺,现吃现花过日子的人民币总还不算太难的事。
火车站。小小的四等站几十年前建国时就盖在高坡上,如今窘态毕现的土黄色站房还是那一溜,一辆辆出租车和黑幢幢在灯光中为各自生意忙乱混杂着的人影,却与早先那个人烟稀少、要啥没啥的风景大相径庭了……
一声长鸣,炸碎了雪野中的茫茫林海,一条巨龙喷射着剌眼的光束,风驰电掣的蓝色内燃机车牵引着十几节车厢从急转弯处隆隆驶来,冰冻的地皮都跟着颤抖起来。顿时,小小的山区火车站兴奋起来,出租司机们一马当先,接亲友的人当仁不让,卖瓜子糖葫芦的小贩更是捷足先登。
从省城开往白水河的直快列车挟裹着一股寒气就在这时准点到达露水站。车头巨吼一声,几乎擦着人们的身体疾驶而过,发出金属撞击时那种令人毛骨怵然的响声。接站的人们向前冲去。
“哎!坐车坐车坐车啊!”
“街里街里——五元五元啦!”
“嗳!五元喽!”
“大哥,我姑她们在这啦,快过来!”
“姐!姐夫,咋整的,你们咋才回来呀?
冒着严寒拥堵在下车旅客必经之路的人围追堵截,大呼小叫,操着东北特有的各种腔调大声招呼着,把个黑暗中的四等小站瞬间搅得热气腾腾。一团团白哈气随着山风升起又在山岭间迅速飘散……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深灰色休闲装的男人。这种季节,在高寒山区的长角山捂件羊皮袄军大衣很正常,至少也得穿件时髦的羽绒服,可这人却穿了件既抵御不了风寒又显寒酸的初秋“时装”。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结实,戴一项半新棉军帽,压得很低的帽沿遮住大半张脸。
他那双兀鹰般的眼睛闪着犀利的目光,插在休闲服口袋里的手紧握着一把匕首,向不远处的收票口走去,黑色棉皮鞋在雪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接客的喊声余音在耳,但每一个想主动拉他的司机都被此人毫不客气地拒绝。他的一双眼睛在接客的女司机中扫视一圈。
没有感兴趣的,便一步没停掉头沿大街向镇内走去。拉到客的司机,殷勤地替客人关上车门,自己屁股朝驾驶座上一拧,接着车后冒出一股烟儿,猛地向前一纵就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