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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既已认为江哲将成为一代英主,便觉得是时候向皇帝推荐陆云海了,便奏道:“陆云海乃辅相之才,臣曾与他一同议论过朝政,其胸中所学实乃当今天下之奇才,皇上如想中兴我朝,此人不能不用。”
江哲微微摇头道:“朕已见过陆云海,他现在作翰林学士有余,处辅弼之位则不可。朕已下旨调他去岭南任知县了。”
李敏急道:“皇上,陆云海文学、经术皆冠绝古今,弃而不用,实为我大唐朝一大损失啊。”
江哲平静说道:“陆云海学问自然是有的,但他脾性迂阔,兼之有点儿泥古不化,若现在用他,必定多所变更,想治反乱了。”
李敏还欲申辩,江哲挥手制止道:“朕意已决,此事公勉不必再说。”
李敏只好遵旨,又道:“臣之怕以陆云海的性格,会就此致仕。”
江哲冷笑道:“朕认为他现在能做好的就是一个知县,如果他因此闹脾气,那么说明他连治理一个县的能力都没有,走了也罢。好了,不说他了,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这钱粮问题。”
当下君臣二人又谈论了许久,直到了晚膳时分,江哲才许李敏离去。
第二天,旨意下到户部,调陆云海为岭南道鹤庆县知县,按照李敏的推测,以为陆云海断然不会答应去岭南的,不料他却老实不客气,接到旨意,丝毫没有推辞,便答应去走马上任。
按照朝廷制度,京官外放,无论品秩大小皆可入宫面圣,谓之“朝辞进对”。陆云海也照例进了宫,有了第二次跟江哲面对面的机会。
江哲其实也是非常想用陆云海的,但他知道变法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以陆云海的那种驴脾气,再好的新法也会被整成祸国殃民的制度,所以他要先磨磨陆云海的性子。
如果陆云海不去岭南赴任,他宁可放弃这个改革家,也不会贸然进行变法。现在见陆云海奉旨,江哲便觉得还是有必要给陆云海一点儿鼓励的。
“朕让你去岭南,你有什么想法?”江哲单刀直入地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既已出仕,便当为大唐出力,为皇上分忧。皇上虽认为臣不堪重任,但臣不能不忠。此去岭南,不敢有怨言。”陆云海梗着脖子说道。
江哲点点头说道:“虽然听起来还有点儿情绪。但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朕也已经感到满意了。朕没有过多的话嘱咐你,只是要告诉你,知县品秩虽小,但为一县之父母,在这个县里权力就有如宰相。你不是认为你的新法可以富国强兵吗?朕准你在鹤庆县试行农田水利法、青苗法、免疫法和方田法四项新法。朕给你三年的时间,看看你的新法到底是有用还是无用。”
陆云海是极聪明的人,当然听的出来皇帝的意思,忙叩头喜道:“臣谢皇上隆恩,此去岭南定不负皇上重托。但臣仍有一事不明,请皇上明示。”
“说。”江哲干脆地答道。
“均输和市易二法需在中央才能实行,但皇上为什么连保甲法和保马法也不让臣试行呢?”陆云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江哲心道:“朝廷养了四百万军队,劳动力本身就已经不够用的了,你再实行保甲法和保马法,农业生产还怎么搞?”但他知道以陆云海的性格,肯定还要在这个问题上辩上一辩的,他可没那份心思跟陆云海进行一场辩论。
所以沉声道:“朕以为保甲法和保马法还有待商榷,暂不可行,没有朕的旨意,绝不能擅自试行此二法。便是其他四法,你也要常常深入百姓之间,详加了解,一旦发生扰民之事,定要妥善处理。记住,朕不急,你也不要急。”
“臣遵旨。”
江哲见陆云海奉旨,满意地说道:“朕对你期望很深,望你此去能给朕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来。朕赐你密折专奏之权,下头的情形要及时、如实地奏朕,知道吗?”
“臣省得。”
“好了,别的话朕也不多说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就出发。”
待陆云海离去之后,江哲又吩咐赵能去户部叫赵普进御花园见驾,然后也不叫别人跟着,只带了百里红玉一个人溜溜达达地朝御花园走去。
赵普接旨后也很感到惊讶,他现在才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六品主事,按理说是没有机会能进御花园见驾的,不过转眼一想,自己既然能有机缘布衣入仕,现在这份荣耀反倒不算什么了。
赵普随着赵能到达御花园的时候,已是未末时牌,日影西斜照得秋树山湖一片苍翠明媚。秋风一起,湖摇树动,起伏不定,极目四望,山色水景,万树攒绿,丹楼如点,有田畴、有林木、有小桥流水、有苍藤古藓……真个清芬杂错,极为磅旎。
但是面对如此美景,赵普却也不敢东张西望,生怕失了礼数,让人看轻。只是目光平视,跟着赵能亦步亦趋,走了足有半个小时,方见赵能停住,原来是到了一座轩阁前面。赵普抬眼望去,一块竖匾上写着“体仁阁”三个大字,心知是到了。
赵能让赵普在外面稍候,便进去通报去了。没多大功夫,便见一名甚是美貌的宫娥出来,正是百里红玉,走到赵普跟前说道:“赵大人,皇上叫你进去呢。”
赵普也不敢细细打量百里红玉,连忙整了整衣服,拾阶而上,入得殿去,再拜叩:“臣户部淮南清吏司主事赵普,拜见陛下。”行礼完毕,方敢抬起头来,却见江哲身上只穿着一件淡黄色的便衫袍,正冲着他微笑着说:“起来。这儿也没旁人,朕还是想跟上次一样,跟你无拘无束地聊天,这才有意思。”
赵普忙答道:“臣粗鄙之人,蒙皇上不弃,超擢入仕,已是感恩涕零,岂敢再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