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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醒神的荷花香被那隐隐作祟的甜腻沾染,顿时便带上了滟泽惑人之味,夏侯云曦由着灵儿扶着,每走一步面色便更冷沉一分,从回到长安以来,她再不曾在何时露出过如此容色,钟啸久经宫事,如何不知这香是何物,眼看着夏侯云曦往里走,眼神之中又是担忧又是愤恨,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失措起来。
走过层层帘幕,待眼前的璀璨珠帘与旖旎罗帐消失的那一刻,夏侯云曦心中即便有所定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激出两分意外来,她在内室口站定,赫然入眼的便是以额触地跪在室内正中的凝香,那纤细瘦弱的身量佝偻成一个绝对臣服的形状,或许是跪的太久,那极力克制却仍旧止不住的震颤在夏侯云曦看来是如此的明晰,从她这个方向看去,更能看到凝香手中正握着一枚压裙用的鎏金玉环,凸起的金边纹饰深深的卡进她的掌心,随即那魅香之中变多了两分淡淡血腥。
转眼向左看去,南窗之下的锦榻上万俟宸正冕服未除端坐榻间,修长的双腿搭在塌边,撩黑的丝滑衣襟垂在膝上,其上九爪蟠龙正身姿狰狞,他好看的凤眸半眯,线条分明的侧脸滑出锋利的形状,目光却带着寒冰凛冽,寒刃一般的落在凝香的背脊上,一场无声无息的拷问被夏侯云曦的突然出现打断,察觉到入口之处的动静,他眸光幽黑的转过头来,看到是夏侯云曦他眸色募得一缩,继而下地大步的朝她走过来——
“钟能!”
一声断喝守在外面的钟能立时快步进了来,仍是弓着身子站在夏侯云曦身后,出口的声儿都带着颤抖,“皇上?”
万俟宸已经走近了夏侯云曦,大手将她一揽就欲要将她往出带,“摆驾太极殿!”
钟能得令立刻转身而去,万俟宸二话不说揽着夏侯云曦就往外走,夏侯云曦被他半揽半抱的带出几步,眼看就要走进那夹道了,一直跪在室内不发一言的凝香却忽然膝行两步向着夏侯云曦的方向切声一唤!
“奴婢失职,求娘娘给奴婢一次机会——”
夏侯云曦顿下步子不说话,转头看向万俟宸,见他面色如常心中微松,这边厢钟啸眸光深沉的看着凝香,又看了看万俟宸和夏侯云曦,等着他们二人开口,万俟宸看了看夏侯云曦,“再选个得力的便是。”
夏侯云曦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头,遂转头看向凝香,“本宫给你机会,两日之内将此事给本宫一个交代,否则,本宫自是留不得你。”
“多谢娘娘成全——”
凝香受了长时间的魅香折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却依旧沉静平稳,唯有这第二句,带着明晰的颤抖和哽咽,前者是因为万俟宸之威而生的畏惧,后者,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夏侯云曦这个机会,万俟宸看着夏侯云曦侧脸似有一叹,所幸打横抱起了夏侯云曦几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钟啸留下善后,皇后今日宿太极殿。”
万俟宸脚步极快,椒房殿之外御辇已经制备妥当,虽然两殿同宫,可是因为太极殿坐书房之用时常有外臣进来,所以和着寝殿是有距离的,夏侯云曦被万俟宸抱上了御辇,又沉声吩咐钟能,“宣十五来!”
夏侯云曦看他紧张的样子轻声笑开,忽然直起身子半趴在了他的肩头去,万俟宸本是倾身吩咐外面的钟能还未来得及收回身子,被她温香软怀的一靠立时转头看了过来,这一转便对上一双漾漾水光的眸子,他眸光半眯,火星簇闪。
夏侯云曦眉眼带妩,灼热的呼吸落在他耳际,“你不必紧张,那香中的东西会引人情潮,对孩子却影响不大。”
夏侯云曦一手揽着他的脖颈,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丰满松软的酥胸紧紧的贴在他的臂膀上,随着御辇走动起来的细微颠簸在他臂膀上磨来磨去,万俟宸的半个身子都麻了,背脊越挺越直,只差将她推脱开去,见他这副样子夏侯云曦面上的笑意愈发兴味,轻轻的对着他的耳蜗一吹,软语娇嗔道,“皇上睿智神武,心性更是坚韧至极能忍旁人所不能忍,臣妾好是佩——”
天旋地转猛的来袭,夏侯云曦话音未落便被他一个扭转放倒在了榻上,这御辇极大,四周挂着厚实帘幕,虽有低语声传出,但是外头跟着的内侍们无不是当自己是聋子一般气儿都不敢大声出一分。
万俟宸眼底有火样光芒闪过,逼人的明亮,他避着她的肚子倚在她身边,大手不由分说的从她的裙裾之下探了进去,夏侯云曦眼底本带着笑意,此刻却陡然之间睁大了眸子,正待惊呼出口,樱唇忽然被他含住,正趁着她檀口微张之际探舌而入,顷刻间就将她的舌根搅得发麻,随即夏侯云曦只觉得下身一凉……
夏侯云曦睁大了眸子,手无力的抵在他胸前,她眼珠子乱转,意思是眼下地方不合适,可是万俟宸丝毫不顾,夏侯云曦浑身一颤,喉间偶尔露出的细音愈发细碎,那原本滴溜儿转的眼珠儿也没力气了,浮起一层水濛濛的雾气半睁半闭着任他采撷,那旧未沾雨露的切切之意看的万俟宸小腹紧绷,连带着那药力一点点的让他愈发控制不住,“皇后愈发惑人了,真是让朕好生喜欢!”
……
御辇还在行进着,外头如何夏侯云曦不知,夏侯云曦面色绯红的靠在他肩窝里,胸口仍是上下起伏不定,额头汗意淋漓,整个人却是脱力了一般的软成一汪春水,良久,他低低的擦着她的耳珠喘道,“朕能抵得住魅药蚀骨,却抵不住皇后软香摄魂,皇后怎地的还不知这个道理?”
御辇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夏侯云曦又羞又恼,面上却又满是云雨之后的妩媚,她只撇嘴闭着眸子不去应他,他忽的起身从冕服之下抽出了她的手来,抄起辇中不知作何用的织锦将她打理干净,复又朝外看一眼,忽然抱起她往御辇之下走去!
夏侯云曦根本不敢睁眼,如此白日宣淫,若是被御史台知道他竟然在她怀孕之时可她在御辇上行那样的事,她和他这开国帝后可又有一桩事要流传千古了,心中腹诽着,直到感觉到有阴影罩着自己了她才偷偷睁眼,越过他的肩膀看出去,却见那些随行而来的宫侍全都立了很远,她这才松一口气。
万俟宸感觉到她长长叹了口气,语声不由得带了两分笑意,“皇后适才那般热情大胆的勾引朕,朕以为皇后不怕!”
夏侯云曦在他腰眼一处轻轻一掐,万俟宸的面色登时更暗一分,“此处外殿有臣工等着朕,皇后莫不是想让外臣也知道朕与皇后白日里也鸾凤和鸣如胶似漆?”
夏侯云曦闻言大大的睁开了眸子,撩眼一瞪,“皇上若是不怕,那臣妾也不怕!”
万俟宸的唇角便勾了起来,脚下方向一转,直往角殿而去,又低低的道,“好,既然如此,朕自会寻个好地方继续疼爱皇后,可还记得苏逻——”
万俟宸的声音极低极低,暗哑的魅惑带着一点儿颤巍巍的尾音滑过夏侯云曦的心头,夏侯云曦只觉得小腹之上泛起一阵空风,茫茫无措的让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反应过来便止不住的推他,“不去不去,皇上既有要事便去吧,臣妾今日还未午睡,还未喝药,这会儿还觉得肚子饿,只怕孩儿都饿了,皇上——”
见她眉头微蹙眉眼含情的着急起来,万俟宸捏了她一把,“钟能已经备好了水,洗完了自然让你睡觉用膳。”
夏侯云曦这还是第一次来太极殿,这大殿以庄肃华丽为主,自是少了几分椒房殿的情趣与雅致,她又红了脸,万俟宸并不在这里住,最多偶尔小憩一下而已,平日里断然不会准备热水,可这会子,显然钟能已经明白他们刚才做了什么……
夏侯云曦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烧化了。
冕服脏了,凤裙也脏了,夏侯云曦面色通红的看着一众宫侍去收拾他们的衣裳,这边厢只埋在万俟宸怀中使足了劲儿瞪他,万俟宸唇角噙着丝笑将她带到后殿寝室安置在榻,另一边十五已经在外候着了。
诊完了脉夏侯云曦果然无恙,待十五退出去之后她才轻声一叹蹙眉想今日之事,荷花香乃是凝香来了之后才用,一旦这香出问题,第一个问罪的便是她,椒房殿之内虽然近侍之外的人不得随意进内殿,可是香烛之物旁人想要沾染也不难,今日她出宫去众所周知,半路上凝香回来之时刚好撞上,香是她所制,寝殿之内也是由她闯,无论今日能不能成事都只和她一人有关,夏侯云曦想到了和凝香同样待选椒房殿掌宫的那另外九个宫女,若是不错,动手脚的人一定在其中了。
她现在怀有身孕,无人侍寝之下必然要为他安排人,可她现在在这方面丝毫打算都没有,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外面的人只怕都瞅着这个机会了,倘若今日凝香之事成了,那其他人便知她的态度,而今日之事若是不成,这个刚刚胜任掌仪的得宠宫女做出这等背主媚上之事自然要受到惩戒,那么其他人自是有机会了,夏侯云曦的唇线紧抿,面色愈发变冷,凝香是聪明人,绝不会将自己置入如此两难之地。
万俟宸着了墨袍抬手放在她眉间轻揉,一边揽她入怀手箍在了她腰间,“是否觉得失望?这宫里看着光鲜,可没有哪一处是干净的,今日里底下人耍的这些手段不过尔尔,将来,或许还有更甚的,你无惧千军万马,却不一定能经得住这些阴诡之事,蓝儿,这宫里谁站起来谁倒下并不一定代表着谁胜谁败,地位越高越不可以高枕无忧,你高居后位,将来要经受定然不止于此,我给你的,唯有这帝王之家,可让你觉得心冷了?”
她只着了中衣,身上盖着明锦如意缎的薄毯,上身倚在他怀里,耳侧便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窗外是日头当空,明光正好,偶有鸟雀之声啾鸣,映着他如斯低沉耳语,偏生有让夏侯云曦置身于寻常百姓家的温情闲适。
微微一顿,他的话意未完,“我知这路不易,你大抵不会喜欢,可是蓝儿,为我,你也得心狠无惧,我自有心时时护你,可我仍是怕有始料未及之变伤你,这是你我二人的宫,越是如此,风霜刀剑都只会向着我们来,我不准你退。”
先是温馨脉脉,此刻却又隐现铮铮之意,他说完,情绪低迷,眉间惫懒,担忧的眸光却落在她乌压压的头顶,少时博览群书,自知许多英雄美人的风月情事,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者,那些倾其所有横臂拥爱俾倪世人者,他此前从未艳羡,却也只是彼时未曾遇见她罢了,可遇见了她,这他这般天之骄子也心怀落寞,不是不艳羡的,只是,他终究做不了那英雄,而她,自是非比寻常的美人!
夏侯云曦的唇角勾起笑意,忽然起身跪坐在他身前,“皇上恕罪,臣妾管束后宫不力,差点有辱皇上清白,实乃臣妾失职,请皇上责罚臣妾——”
她水红色中衣半敞,黑压压的墨发垂在滑腻如玉的肩头,随着她说话的语气晃啊晃的,她分明语气诚恳,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似怨似嗔,眼珠儿溜转儿却又满是慧黠,万俟宸眯着眸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还当她有些心灰意冷,却还能如此揶揄,什么叫有辱清白……他倾身压下去,“再加一条欺君之罪,看你如何受的住!”
夏侯云曦呵呵笑起来,万俟宸一把将她压入怀里,却只是吻在她额上久久不移唇,夏侯云曦双手环住他腰际,软了声音道,“你当我是那一心仰慕圣颜而不知宫闱险恶的天真女孩儿不成,我如何不知帝王之家最是艰难险阻的,便是知道我还是随你来了,我不过一时大意出了这乱子,你莫不是以为我会真真让人欺负了去,要怪只怪你这天颜惑了底下人心肝儿,那些人才一个劲儿的想往你身边蹿,不知哪天你再见到长得美的又聪明的便要被勾了魂儿去,到时候才不会记得什么两人之宫!”
这话又是生威又是埋怨的,听得万俟宸止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让她靠着自己拉起毯子盖住她,这才咬着她的耳朵道,“那你便将那些长得美的又聪明的远远地撇开去便是,最好让我眼前只有你这么个人儿,那你可放心了?”
夏侯云曦秀眉紧蹙,“我才不做恶人,你若要去自能去,我哪里能管得住天子!”
万俟宸在她腰间轻捏一把,从她衣摆之下摸进去,狠狠一声道,“我还没说你早前那些花花事儿,朝中朝外不知还有多少人孺慕凰王风姿,你竟敢拿这些没影儿的事编排与我,都敢欺君罔上恃宠而骄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若是管不住天子,你这个皇后就莫要做了!”
肌肤一触便是丝溜儿滑嫩,万俟宸只觉得又有些燃着火儿了,不由得蹙眉看向她的肚皮,“还有三个月,真是熬人——”
夏侯云曦本被他说的心里甜丝丝的,这会儿听见这话更是面上生潮,不由得侧身伏进他怀里呢喃道,“皇上权色无双,臣妾自是心无旁骛。”
万俟宸听着眸光半眯,夏侯云曦似觉得不好意思一般的又做手推他,“不是有臣工在外等着?耽误了这样久,只怕是外头御史台的要参我媚上作乱耽误君心了,皇上还不去?”
夏侯云曦身子愈发重,本就是要午睡的却到了这会子,再加上适才一番逗弄,这会子自是有几分慵懒之色,万俟宸情动的低头吻了吻她片刻,“全天下都知是朕恋慕皇后,御史台只道朕贪恋美色不敢言,还哪里敢参你!”
夏侯云曦闻言便放开了揽着他的手,万俟宸便拂了她侧脸,“中书、门下二省新立,这几日有些杂物要处,你睡着,有事让灵儿去前殿喊我,我先去了?”
夏侯云曦点头应声儿,自知此前的各国混杂的公卿宰相之制已废,与曦朝行三省六部初行,官员任用自是不那么容易的,自是放他去了。
万俟宸这边走了,她也果然乏了,没多时便睡了去。
醒来只有灵儿在外候着,夏侯云曦起身洗漱之后便倚在了榻上,转而问灵儿,“椒房殿那边如何了?”
灵儿在宫外与她还颇有几分熟捻嬉闹,偶尔可见十二岁少女心性,可是进宫没几天便是换上了沉稳的模样,到底是经历的多了,知道宫内不必外间,即便心志在那里却也比旁人多了机敏,她微微颔首,“钟啸在外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