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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诺回到南皮所在府邸,喝了一盏清茶,散了散酒,便在灯下捧着一卷书简在读。
然而,书还没有看两行,门咿呀一声开了,是赵雪走了进来。
陈诺瞥了她一眼,看她始终低着头,一脸写满了心思,便即放下书简,与她笑道:“怎么,雪儿这半夜了还没有睡下吗,是有什么心思吗,要不说与你大哥哥听?”说着将身子在席上挪了挪,腾出半张来,手在上面啪了啪,示意赵雪过来坐。这时赵雪也已经走到陈诺所在的帅案边,没有一语,据了半张席子坐下了。
等到赵雪坐了下来,陈诺将脸面对着她,伸出手来,将赵雪一对柔荑捉在了自己手里,搓了搓,问道:“雪儿,冷吗?”满腹心思的赵雪只是摇了摇头,任由着陈诺抓住她的手掌,也不缩回,只是开口就说:“今儿典将军眼看就要拿了公孙瓒,不想就在最后关头,却被对方一白袍小将给救了去,说起来实在有点可惜。”
陈诺微微一愣,怎么赵雪今儿一来就说这话?他也没有多想,只是嘿然一笑:“我的目的是在救出袁本初,能碰到公孙瓒已经是老天爷额外的奖励了,所以能不能捉到他没有那么重要,雪儿你也不用觉得可惜。”“哦。”赵雪稍稍点头,突然又即问道:“那大哥哥……你说死去的人会再活过来吗?”
“这……”陈诺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了赵雪的额头,怪道:“雪儿,你今天是怎么了,脑子好像有点短路啊,怎么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的,是有什么话要问我,组织不出来语言吗?雪儿,你跟我怎么也绕起弯弯来了,有什么倒不如直接说出来吧,你这样问我,让我有点手足无措了。”
陈诺这么一说,就是要逗笑赵雪,没想到赵雪仍是无动于衷,脸上堆积着抑郁。她听陈诺一说,方才将脸抬起来,与陈诺一眼对上,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哥你说得对,那么雪儿就问了。今儿,典将军活捉公孙瓒之时,大哥哥你离得最近,想必是看得一清二楚了?”陈诺心里奇怪着,今儿赵雪不对劲啊,听她问,也即点头:“对啊,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
赵雪一抿嘴,神色庄严的盯着陈诺继续问:“那么,对方白袍小将突然冲出来的时候,大哥哥想必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是赵雪第二次提到白袍小将了,陈诺听来,心里一惊,难道白袍小将救人时,她已经在远处看到了?他也没有要瞒赵雪的意思,对着赵雪一点头:“是啊,怎么了?”赵雪胸口一紧,将躲在陈诺手心的一对柔荑抽了出来,反抓住陈诺一对手掌,眼睛盯得陈诺死死的:“那么,大哥哥当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了?”
陈诺一愣,看她紧张的样子,看来她多半是认出白袍小将来了。
“是。”
赵雪听到这声‘是’,身子晃了晃,仿佛嘴巴被人堵了,窒息难受。片刻后,又即急喘了一口气。她身子一动,抓着陈诺的手臂:“那么大哥,你就没有觉得这其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吗?那人,那人的装束……还有他的身影,是如此的……我虽远处没有看清,但是雪儿觉得,他极像一个人。这个人……就像是我哥哥,大哥哥你不觉得吗?可我知道我哥哥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着,所以我会问死人能不能复活?如果能复活,那人……会不会是我哥哥?大哥哥,当时你离得最近,你也说你看得最清楚。大哥哥,你可以告诉雪儿,他是否跟我哥哥长得很像,或者,他就是我那活过来的哥哥……赵云?”
赵雪说到这里,两眼止不住泪如泉涌,瞧上去让人极是心疼。
看到她如此伤心的样子,陈诺焉能不为之动容?他伸手来,将赵雪娇软的身躯抱在怀里,一只手替她擦拭着眼泪,许久没有说话。赵云的事情他当初之所以没有及时告诉赵雪,是怕告诉了她反而让她担心。然而现在,似乎已经瞒不住了,也无须再瞒她了。陈诺轻叹一口气,尚没有开口,赵雪就已经敏感的从陈诺怀里爬起来,说道:“大哥哥,我说这些你应该会笑话雪儿的吧?是啊,人死了,怎么能够复活呢?是雪儿痴心妄想了。更何况,那人就算是极像我哥哥又怎样,天下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就认为那人是我哥哥呢?大哥哥,你不必安慰我了,你不说,雪儿也已经知道了。夜了,大哥哥你保重,早点休息,雪儿先出去了。”
这傻丫头,见他思潮起伏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不肯伤害他,故意不直接否认她呢。
眼看赵雪将身站起,陈诺身子一动,轻叹一口气:“雪儿!如果我告诉你,死人可以复活,你看到的就是你想的,你会高兴点吗?”赵雪整个人身子一怔,有如被雷击。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只是缓缓的摇着头,说道:“大哥哥,你不用刻意安慰雪儿了,雪儿自知此生不能再见到哥哥了。雪儿之所以把别人看成是自己哥哥,那是因为雪儿想哥哥久了,出现了错觉。所以,大哥哥也不必为了安慰雪儿,给雪儿以任何的希望,雪儿也已经不敢再妄想了。”
给的希望越大,伤害的越深,赵雪可是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
只听,陈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气满幽室。他一只手撑地,将身站了起来,抓住赵雪手臂,将她肩膀一掰,面对着他。他两眼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字跟着她说道:“我记得雪儿你当初告诉我,说你那哥哥就是在投奔袁本初的路上被袁本初的部下给杀害的。你说你当时与哥哥分开时,你哥哥为了保护你,以一独战群寇。雪儿你也说,在与群寇战前,你哥哥先是被贼人暗箭伤了,后又坠下马来。而你哥哥为了拖住群寇,为了让他人救出你,那是身陷重围而不惧,仍是力战不止。”
“事后,雪儿你告诉我,你听人说你哥哥已经战死了,连尸骨都无存,雪儿你伤心极了。为此,雪儿你孤身入袁本初营,欲要杀袁本初为你哥哥报仇。但以当时的你,要想接近袁本初谈何容易,你先是易钗而弁,混到了我那贤弟麹义的队伍里。可惜最后还是被人给认了出来,要不是被我撞见,你差点就被那帮士卒给欺负了。而你,被我救了后,正好随我混入了袁本初帐中,半夜行刺于袁本初。这之后,因为查出事实真相,知道你哥哥并非是袁本初所害,乃是朱汉狗贼假冒袁本初麾下将,贪图你哥哥随行马匹,因此才半路谋害你等。当然,朱汉这厮终是被我借韩馥之事,将他杀了,也算是替你哥哥报了这个血仇……”
陈诺将这些一一说出来,有如放电影,在赵雪脑子里过了一遍,如再次被人揭开旧伤疤。揭开之后,她这才发现,原来,外表的伤疤虽然好了,其实内心的伤疤根本就未曾痊愈过。说好了,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赵雪痛苦得泪水哗哗的流,有多少个夜晚,她为哥哥的死而伤心流泪,又有多少夜,她被仇恨所折磨。
陈诺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又即说道:“雪儿你也说了,你说你哥哥的死,是因为因救护你,被贼人团团包围住。而这之后,你是因为听别人说你哥哥战死了,又因为在朱汉当时所驻守的山寨的后寨发现了你哥哥的白马,你才最终断定你哥哥死了。可是,雪儿你想过没有,你哥哥虽然是为了保住你而独战群寇,可他最后就一定会战死吗?若是战死,尸体又何在?雪儿你也说了,当时你们找过,是尸骨无存。当然,这个‘尸骨无存’可以解释为你哥哥真的死了,但同时……也可以说是他或许没有死,侥幸捡了一条命。再有,朱汉当时虽然是将你哥哥的白马给抓了去,而你哥哥的白马最后是对着断崖悲鸣,坠崖而死,或许,这也可以证明白马的死是为追随主人而去,间接说明你哥哥是真的死了。可是,白马不过是畜生,它虽然灵性,但它的死会不会是被表面看到的东西给欺瞒住了,误以为它的主人已死,故而追随主人而去,因此误导了我们呢?”
赵雪是极聪明的,刚才只是因为伤心她哥哥赵云的死,不免只顾悲戚了。此时,她听陈诺仔细一分析,也顿时眼前一亮,是啊,这些也都是有可能的。没有尸骨,如何就证明他哥哥死了?他哥哥的白马当时被贼人捉了,也许它只是因为看到了赵云受伤倒下的一幕,又因为主人许久没有来找它,所以它是误以为它主人已死,故而坠崖的呢?而这,也是完全可以误导人的呀。
赵雪想到这里,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下子抓得陈诺两臂铁紧,说道:“大哥哥你分析得棒极了!大哥哥,照你这么说,我哥哥他……他真的没有死吗?那……那白天那个白袍小将……”陈诺摇了摇头,唬了她一眼:“还白袍小将呢,连哥哥都不叫,真是没有礼貌,要让你哥哥知道,怕不打你屁股。”
“我哥哥?”赵雪本来万万不敢指望这些的,要不是因为陈诺先前跟他分析她哥哥有可能没有死,那是不敢想象的。此时听陈诺这么一说,急喘了几口气,望着陈诺:“你是说……你看清了,他……他真的是我哥哥?”陈诺将赵雪拉着坐下,轻叹一口气,看着她说道:“本来这件事情我是该早告诉雪儿你的,可是我当时知道时,雪儿你已经跟着刘莹,呵,就是你那马家姐姐去了长安。没办法,我当时找不到你,也就无法告诉你了。这之后,我与雪儿你在关中相见,本来见面的第一晚我就准备将此事告诉你的,可是我想想你与你哥哥分开得太远,此时贸然告诉雪儿,又怕雪儿你急着性子乱来,再说雪儿你当时也渐渐接受了你哥哥亡故的现实,我也不好突然说出来让你内心再起波澜,故而也就暂时没有说了。不过,雪儿你我既然来了渤海,你与你哥哥也几乎近距离见面了,我也无须再做隐瞒了。”
陈诺接着又将去年时界桥一战,追击公孙瓒时遇到赵云一事跟她说了。赵雪前后听来,泪水扑簌,直到陈诺将话都说完了,她仍是不敢相信:“这……我哥哥他真的没有死了,而且还……还入了公孙瓒麾下?这……”
赵雪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呆了半天,这才爬起身来,幽幽的回房去了。也不知,这一晚她想了些什么,只是到了房里,关起门来,和上被子,然后在不可思议中睡着了。
这之后两天,公孙瓒大起兵马,对南皮城进行了包围。说起来,虽然公孙瓒在追击袁绍时小小失利,差点还被陈诺部下给活捉了,但他因浮阳一战的战绩士气旺盛,小小挫败并没有影响到根本。此时公孙瓒就趁着大胜之势,带着人马,联合黑山援军,兵临南皮城下。说起来,相对于公孙瓒的胜利之势,袁绍一方就要惨淡得多了。袁绍浮阳一战,单单是在败途之中,就已经损失了万余人马,又被公孙瓒歼敌数万,势力大损,不得不将兵马撤出浮阳,全都望南皮而来。这样一来,本来势力不占上风的袁绍,相形见绌,所部加起来不足三万余,跟公孙瓒的近十万大军没法比。于是公孙瓒一来,他也只能是将兵马囚于南皮城,不敢迎战。
此时的南皮城城楼上,将军袁绍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营盘,不觉大蹙其眉。虽然知道公孙瓒厉害,心里也小小有颤栗之意,然而,他袁绍再怎么不济,此时也知道,不能因为自己的害怕而影响到大军的士气。反之,他要为部下们打气,不能让部下们感到害怕。他带着亲卫,在南皮城的每座城门巡视了一遍,让他的部下看到有他袁绍与他们同在,叫他们不必害怕。
等做了完这些,袁绍才带着人马匆匆下了城楼。他一面下城,一面问身后逢纪:“听说吕布部下最近又闹事了?不但与下面人马不和,且还抢劫了城内居民?”逢纪点头道:“确实如此。”袁绍听来,眉头一皱,像是有了狠色。逢纪在他身后,以为他是决心要治治吕布的部下了,谁知袁绍许久都没有说话,问过这句算是问过来,也没有下文。袁绍不说话,逢纪也自然不好多问,大概他也不难明白袁绍的心理,他袁绍虽然怒吕布部下不争,但在此关键时刻,他不想因为此事跟吕布闹翻,故而隐忍住了。
逢纪这时又想到一事,向袁绍提醒道:“对了,当初陈然之从邺城出兵去关中时,所部人马穿的都是单薄的衣甲,如今已是冬天,而且今年冬天又特别的冷,陈然之所部衣甲却都未能及时更换,已有好些士卒因此冻死冻伤。陈然之因此事,故而向袁公你请求为其所部人马更换冬季衣甲,还望……”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袁绍突然顿住,回头看了逢纪一眼。
这一眼,有如一把刀,往逢纪胸口上狠狠的扎下。逢纪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寒意,立马闭口没有说了。袁绍呵呵一笑,说道:“没想到元图你对陈然之还是挺关心的嘛?”有似无心的一句,听在逢纪耳里,却有如霹雳。逢纪两眼一转,连忙说道:“如今能战之士不多,若陈然之一部受到损失,亦是袁公你的损失。袁公,你虽然跟陈然之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但在此事上,袁公不可马虎。想来吕布如此闹腾,袁公你都尚且忍了,至于一个陈然之……何必因小失大?”
袁绍听他一说,方才将头收了回来,走了两步,说道:“衣甲之事元图你也是知道的,这些东西我军本来就缺,一时又哪里给他去弄来?不过你说得对,南皮之战能不能翻本,指望的就是陈然之这支人马,决不能在此之时损耗了他的势力,于我也是不利。这样吧,把准备拨到吕布所部的三千副衣甲暂时都调给陈然之所部。再命邺城那边尽早将今冬衣物,以及粮草押运过来,我要跟公孙瓒在南皮城耗下去,看谁能耗过谁!”
“调用吕布所部衣甲?”逢纪身子一动,眉头一皱,连忙说道:“可是这批衣甲都已经签押了,只待从平原运来就分发给吕布所部了。这要是突然又转给了陈然之,只怕……只怕不妥吧?”袁绍鼻子轻轻一哼,反问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总不能从我亲卫营中,扒我亲卫营将士的衣甲给陈然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