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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七平时也不是这样无礼的人,但是对这个眼高于顶的人却很有几分看不惯。这人虽然穿着一身新衣,仿佛十分体面的模样。但是行动举止间却能看得出几分原本的窘迫之意。总是时不时地伸手去整理抚摸自己的衣服,显然这身衣服是第一次穿的。
这也没什么,谢七公子也算交游广阔,他的朋友中未尝没有家境寒微之辈。但是这人家境贫寒,形容都有几分因为穷困而导致的消瘦。但是整个人又一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显然还有人专门侍候着。不仅是打肿脸充胖子还必定连累家人跟着受苦,为的不过是自己的一点虚荣心而已。这样的人若是做官,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清高废材,就是贪得无厌的贪官之流。
坐在那年轻人身边的人见他如此,也连忙拉住他劝道:“蒋兄息怒,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正是,正是。蒋兄大才何必跟这等俗人一般见识。”
那年轻人似乎听了劝,忿忿地瞪了谢七公子一眼,总算是转身坐了回去。
谢七微微蹙眉低声道:“那是……”李旭有些无奈地道:“谢兄也忒的心直口快了一些,这……”显然是将谢七公子当成了不懂做人到底的纨绔公子。另一边的年轻学子也低声劝道:“说不定以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谢兄还是私下找个机会跟他道个歉吧?”
谢七公子扬眉,仿佛不解,李旭叹了口气道:“那位便是有名的灵州才子蒋志友,听说奉正大夫赵大人打算将家中小女许配给蒋公子,说不准,就要平步青云了。”
“哦?那他岂不是就跟郑王殿下成了连襟了?”谢七公子好奇地道。
李旭笑道:“谢兄久居金陵消息果然灵通,蒋公子才名卓著,今科上榜是铁板钉钉的事。配二品大夫的庶女也不算高攀。”
谢七公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那你……”
“不用担心,在下心里有数。”谢七公子笑容和煦地谢道。
很快谢七公子就弄明白了蒋志成的来历,虽然蒋志成是名满灵州的大才子,但是毕竟跟谢七公子差着好两届呢,谢七公子金榜题名的时候这位只怕还在学堂里苦苦的念着之乎者也。谢七公子如今公务就不少,自然也没有怎么关注过他只是知道有这个人罢了。不过谢七公子也有些好奇,这位竟然是名动灵州的大才子,看上去也不会个真正不为权势所动,自甘清苦的人,怎么还会带着一身的窘迫味儿,总不至于灵州的富商高官都眼瞎了吧?
灵州的权贵们眼睛自然没瞎,不过是这位蒋公子看不上他们罢。蒋志成倒也不是个真的没成算的,相反,他自认为自己才学卓著,精彩绝艳,金榜题名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是因为一点点的好处就将自己的婚事许出去,那才是得不偿失。如今再看果然不错,他才刚刚入京不就,不就与二品高官家结了亲么?甚至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蒋志成也不肯接受灵州权贵们的资助,毕竟欠了人情是要还的。于是就这么默默地念叨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蒋志成硬生生的苦读二十多年熬出了头。却没有想到,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竟然有人当面就来给自己没脸。虽然不知道姓名,蒋志成心中却是实打实的将谢七公子给记恨下来了。
谢七公子打探了这蒋志成的生平之后也顿觉没趣,这人的身世果然跟他设想的差别不大。这样的人将来成为一个钻营权势钱财的人的可能性远高于成为一个能够做实事为民谋福利的可能。
正闲聊间,旁边窗口上突然探出来一个人头来,靠着窗户的人不由被吓了一跳。
来人竟然穿着一身红色的三品官服,容貌俊美不凡。看到谢七公子不由笑道:“我从楼下过就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原来真是你啊,谢七。”
谢七公子无奈的抚额,“长风兄,你还穿着官服呢,想挨板子不成?”穿着官服做出这种不雅的举动,若是被御史弹劾了,说不准真要挨上几板子才能了事。
蔺长风翻身进来,不以为意,“哪儿这么巧这个时候会有御史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我们都忙得焦头烂额,你却跑到这里来跟人闲聊,好意思么?”谢七公子淡笑道:“这怎么一样,长风兄是户部次官,在下不过是半个闲散人士罢了。”而且,我也不是真的再跟人闲聊好不好?
蔺长风凤眼一扫,看到周围的众人神色怪异顿时了然。有些讪讪地望着谢七公子,“啊,那什么…你们当没看见我吧。”
“……”谁能当一个穿着红艳艳的三品高官朝服的人不存在?
谢七叹了口气,有些歉意地朝着在座的几位拱拱手起身道:“算了,出来久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呃…厢房里还有个人。”蔺长风侧首敲了敲旁边的墙壁,“这里面?没人啊?”
“…大概是我记错了,咱们走吧。”谢七公子沉默了片刻道。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去,原本一片鸦雀无声的二楼上才又重新热闹起来。坐在一边的蒋志成更是满脸阴郁,“他是什么人?”
跟他同坐的文家公子也很是一脸懊恼,“那竟然是谢家七公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文公子也是金陵才子,虽然与谢七相差不过两三岁,但是谢七公子二十不到就金榜题名了,跟他们更不是一个路子的。因此也只是偶尔远远的见过几回连话都没有说过。方才谢七跟前又围了不少人,他根本没细看,谁能知道谢七公子竟然会跑到这状元楼来?
“后来的那个是谁?”蒋志成脸色难看地问道。
文公子道:“那是蔺家大公子蔺长风,你别看他年轻,却已经是从三品的户部侍郎了,真正的位高权重。他又是楚王的至交,在户部和陛下跟前,只怕比户部尚书还要能说得上话一些。”
蒋志成脸上闪过一丝嫉恨,半晌没有说话。原本坐在他们附近的学子们也悄然的远离了一些,不禁有些同情起蒋志成来。灵州才子又怎么样?还没会试呢就得罪了谢家七公子,谢家虽然在朝为官的人不多,职位也并不很高,但是却也不是区区赵家更不是小小一个蒋志成能够撼动的。
这些人的表现蒋志成自然也看到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什么来,只是脸色更加阴郁。那文公子眼眸微闪,低声安抚道:“不用担心,有郑王殿下在,谢家算什么?”
蒋志成一怔,点了点头勉强一笑道:“文兄说得是。”
蔺长风和谢七公子出了状元楼,就看到南宫墨站在不远处含笑等着他们。再回头看看正笑看着他的蔺长风哪里还能不明白,无奈地叹了口气,“王妃,您让在下去探底,却又让长风兄过来拆台,这……”
南宫墨笑道:“听听就差不多了,谢公子难道还能每天都过来跟他们闲聊不成?若是拖到以后才让他们知道,说不定反而误会谢七公子的人品。”
谢七公子好奇道:“王妃觉得够了?”
南宫墨扬了扬右手,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纸笺,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着字迹各异的策论,挑眉笑道:“有这些应该就够了。倒是那位蒋公子,有点意思。”
蔺长风道:“蒋志成,不就是元夕那晚诗会的魁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