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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暴露目标,舰队选择在晚上起航。
根据参谋部之前所制定的航线,舰队出港后先往西北方向航行了整整一夜,天亮时才在北纬三十三度六十一分进入到贸易风带,然后调整航向,径直往南。尽管贸易风绝对称不上全心全意,但人们还是开始盼望起佛德角群岛,开始盼望起那些全都被太阳烤焦发黑、热不可耐、寸草不生,却能给他们带来财富的岛屿。
这不仅是一次长达四个月的远航,不仅是一次大规模的两栖打劫行动,还是一次难得的训练机会。董南有理由这一趟航程结束后,刚加入陆战队的那些黑人旱鸭子,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上吐下泻。而所有的水手、炮手和木匠们,也都会更加熟悉他们的战舰,相互之间的配合也将更加默契。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太阳每天也比前一天更偏向左舷后面地横梁。舰队已进入到深海航行的稳定常规,新近清洗的、刚刚露面的甲板,很快就被刚钻出海平面的太阳晒干,整支舰队随后就在一阵刺耳的哨子声中,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哨声唤起吊床上的人们,吃完早饭后开始清洗甲板,住舱甲板被清洗干净又被风吹干。紧接着,炮术们就去进行大炮演习、水手们则去收缩中桅帆。陆战队员则在军需官的带领下,再一次检查并清点底舱里的补给,然后将那些会影响船身平衡的橡木桶重新摆放。
地平纬度被观测了,舰队的纬度和进程被确定了。第二班瞭望哨便在各自船长的一声令下,不约而同地攀上高高的桅杆顶端,接过第一班瞭望哨手中的望远镜,四处观察起有可能出现的猎物来。
对舰队指挥官兼“胜利”号船长伯爵大人来说,海洋光滑得有些过分。他宁愿在航行时碰上两三次强劲的北风。当然,狂风的猛烈程度最好要离吹走任何重要的圆木刚好差那么一点。如果再猛烈的话,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这么想,自然有他的理由:首先,他手头有一个多月,只要能在45天内抵达佛得角群岛,那舰队的补给将不成任何问题。但他还是想要更多,他一个人在海上的永远不会嫌多;
其次是因为他一心一意地喜欢恶劣天气,喜欢咆哮的大风、滔天的海浪,喜欢只扯起一片收紧帆篷的风暴小帆,驶过大风大浪;另外还因为,一场持续两三天的狂风,要是大到必须把中桅降到甲板上,大到必须把救生缆临时从船头拉到船尾,那么,对于把一支成分复杂的水手队伍团结起来,它的作用几乎可以和一场战斗相提并论。
舰队参谋部的人员都各有分工,伯爵大人刚通过信号官跟各船长确认完航速和航向,胡安上尉就命令陆战队员们,在每艘船的甲板上举行阅兵仪式——奏舰队进行曲——检查武器装备,每个人都必须到场——全体脱帽——而且他也总是全副武装的到场。
所有这些都是为了提倡纪律、增强秩序感,这一点他显然已经做到了。
作为负责后勤和卫生事务的委员会主任,董南则忙着研究分析各船军需官发来的补给消耗情况,以及各随船医生提交的卫生大检查结果。而根据刚以舰队参谋部名义颁布的《舰队卫生勤务管理条令》,不过风浪有多大,任何人都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在甲板上随地大小便了。
“……酒肯定会摧毁人的意志,朱比特把赫克托耳变得一会儿大胆一会儿怯懦,又一会儿怯懦一会儿大胆,所以他的英雄行为里缺乏个人品质,他的逃跑也没有羞耻的成分。”
除了舰队参谋部人员外,几乎每个人时不时都会在那些横梁上撞头,这倒不是因为参谋部人员比别人都矮小,而是因为他们占据了伯爵大人的船长卧舱。
更确切地说,是他的那些卧舱,因为他有三个舱:舰长专舱在左舷,其中包括后桅基座部分和一门二十四磅大口径短炮。他睡觉的舱房在右舷一侧,紧靠船尾的则是豪华大舱,
它横跨整艘军舰,被精美的、带弧度的、向内倾斜的七扇船尾窗照亮着,是舰上最通风、光线最好、最令人向往的地方,它被不停地用沙擦着,用水洗着、刮着、磨着,永远都散发着蜂蜡、新鲜海水和干净油漆的味道。
葡萄牙医生卡洛斯是杰克-董的卫生事务助理,忙碌了整整一个,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品尝起葡萄酒。但他的酒量似乎不样,喝完葡萄酒之前,他就感到了葡萄酒的酒力——他的头非常轻微地眩晕着,暗自滋生了某种宽厚亲切的情怀,一种想对他人感到满意的愿望。
见穆玉峤翼翼的走到董南身边,正准备汇报点,他放下酒杯继续嘟囔道酒神巴克斯也把我从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变得合群了……可从另一方面来看,我已经微笑点头致意了,我至少做出了殷勤恳切的举动,而我已经有多少次观察到,模仿的举动导致了真心实意的行为……”
有点文化的人总喜欢这样,而海盗们对医生的尊敬,更是让他忘乎所以,一有机会就卖弄起他那自认为很渊博的学识来。
令董南哭笑不得的是,伯爵大人一出海似乎也变得好学了,不但对卡洛斯的谬论没有任何反感,甚至还向他请教一些神话方面的问题。现在更是把甲板上的事务交给了大副,而他却屁颠屁颠的钻进船舱,一反常态的翻阅起了《圣经》。
“们,请静一静,我给大家念一段。”
他的表情很严肃,但看不出哪怕一丝的虔诚。从男性的角度上来看,他的脸很完美,按照《舰队卫生勤务管理条令》的相关规定,刮得干干净净,线条清晰,像浮雕那样轮廓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