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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淮镇。
已是晌午,显了热意的阳光,自水洗过后的天幕垂照下来。
因为瘟疫盛行的关系,一路行来,镇上各家各户的大门紧紧关闭。从前还算热闹的镇子街道,几乎已经见不着人影,死气沉沉的窠。
为首的守门士兵,名唤李哲,御马同马车并行。“眼下的石淮镇百姓,染了瘟疫的患者,住在闾左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接受大夫的隔离治疗。没有染上的,则住在闾右。燔”
“我们现在要去的,可是闾左?”瞳歌拉开帘子,打量着过于冷清死寂的街道,总觉着有甚地方很是诡异,隐隐让人心里发毛。
“不是。”李哲摇头,“属下先带三位去闾右的宅子落脚,过后再去闾左隔离大棚救治伤患。”
“有劳。”端木残颔首,对他的安排并无意见。
瞳歌放下帘子退了回来,看着端木残,“这镇子似乎有些诡异。”
端木残挑眉,凤眸微睐,低问:“怎么说?”
“直觉。”瞳歌摇头,面色很有些沉重。
蹙眉沉索道:“总觉着有甚地方透着古怪,却又说不上来。等等……端木公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古怪气味?”飘入鼻息的腐臭,虽不明显,却隐约可闻。
端木残颔首,沉重道:“尸臭。”
果然!
瞳歌再次掀开帘子,问:“那些染了瘟疫死去的人,是不是没有及时入殓下葬?”
李哲看过来,摇头,“外边来的老大夫说,得了瘟疫的死者,如不及时将尸体掩埋掉,尸体上边携带的瘟疫病菌,很可能会传染给他人。所以,有主尸体,死者的家属将其领回后,应该会很快的下葬。至于无主尸体,也有专门的人负责帮忙掩埋。”
瞳歌靠着车壁,清眸一抹沉思。
“在想什么?”
淡淡的扫了眼端木残,侧首对着窗外道:“李小队,你后边的那些弟兄,待会借我使唤一下。”
“还有——吩咐下去,让人多备些木柴跟火油。”
李哲一愣,虽不明白她用意为何,却还是很快的点头,“是!”
端木残瞅着她侧脸,问道:“你想做甚?”
“术业有专攻。既然来了,给人瞧病我不会,那就做件我会的事情。”
见她别开眼睛,不打算多说,端木残便也不再追问。
……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瞳歌特特问端木残借了身男装来穿。
可惜身量不足,白色的绣花长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很有些不伦不类。
瞄到旁边端木残忍俊不禁的笑脸,瞳歌心头一恼,很想给他俊脸来上那么一下。
李小队李哲尴尬的抵拳,吩咐人下去找了套短些的月牙白长衫、短靴过来,交给瞳歌。
瞳歌感激的接过,进里屋换上。
转又梳了个男子的发髻,照了下镜子,自我感觉良好,拿了放在桌子包好的凤鸣剑,理着拢边窄袖走了出来。
屋外牵着马,正等着她一道出发的端木残并李哲一众,瞧见男装打扮,清姿濯然走出来的瞳歌,眼前俱是一亮。
暗赞,好一个清绝冰姿的翩翩佳公子。
“走罢。”见众人眼睛齐齐落在自己身上,瞳歌并不在意,潇然的翻身,全无一点女子的柔怩做派。
端木残率先回神,摇头失笑。她扮起男子,倒是有模有样的。
……
到了闾左隔离大棚,将马匹交给底下人,瞳歌正要过去,却给端木残一把拉住。
“别急,先把这个吃了。”倒出一粒芬香的药丸,递给瞳歌。
瞳歌接过,毫不迟疑的吞了下去,瞟了眼旁边的李哲一众,“他们呢?都吃了么?”
端木残颔首,收了药瓶,“一人一粒,来时都吃过了的。”
又递给她一张丝质面巾。
见大家不约而同的罩了脸孔,瞳歌这才放心的围上,跟着端
木残走进了瘟疫患者聚集的大棚。
大棚里头比想象的要干净清洁许多。
患者比想象的,似乎也远要多上许多。病蔫蔫的躺在地上的薄垫,面容痛苦,有气无力。
有些披着粗布毯子缩在角落,精神稍好一些的,瞧见跟着瞳歌、端木残后边进来的士兵,神色一惊,全都颤抖着贴着棚壁,缩的更是厉害。
瞳歌眼神微闪,足尖一转,朝最近的小姑娘走了过去。
蹲下来,长剑支地,清声问道:“小妹妹,你在害怕什么?”若只是单纯的惧怕瘟疫,眼睛绝不会露出这种,瞧见猛兽来袭时候的惊恐!
听到她的说话声音,小姑娘就差没将自己蜷成一只蛹,抖索的声音很低,却分明害怕,“官爷……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瞳歌眼神划过一道冷光,站了起来,看向李哲,“怎么回事?”
李哲摇头,“属下不知!”今日之前,他们弟兄几个都在看守镇门,压根不知道这里边的士兵,都对这些病患做了些甚。
……
大棚里边靠里,正在给病患把脉的老者,乍然听到瞳歌的声音,微微一怔。
起身走了过来,望着瞳歌一拢男装的背影,试探着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可是——”
似曾相识的声音,瞳歌转过身来,瞧见了老者,识得对方眼睛的两人同时一愣——
“你是——”墨王妃?
“你是——”游大夫?
跟着游大夫身后过来的清秀少年,瞧见瞳歌,蓦地一顿!
“你是那个女魔头?!”清秀少年率先惊呼,带着满满的怒意。
“云棠!休得放肆!”游大夫厉声低喝,拱手打揖赔罪道:“墨王——”
瞳歌抬手制止了他,“游大夫不必多礼,叫我瞳歌便是。”
看向云棠,淡笑开来:“云棠小公子,许久未见,精神不错。”
端木残也认出了游大夫,眼里一丝诧异。
没想自愿来此医治瘟疫患者的大夫,竟会是寿林医馆的游大夫!
瞧着她脸上的清雅笑意,想到她曾经对师父做过的好事,云棠正要发作,给他旁边跟着过来的师兄云约,按住了肩膀。
不满的看向师兄,但见儒雅的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云棠不情不愿的点头,别开脑袋,闷闷的不再做声。
“墨王……您怎么会来这里的?”游大夫看着瞳歌,目露担忧。
瞳歌摇头,唇角一丝苦笑,“自是代我家夫君来的。”
游大夫了然,转向端木残,自然也认出了他,“端木公子果然也来了,王爷有心了。”
端木残上前,正要说话,忽听得外边一阵喧哗。
……
出去察看动静的李哲很快回来,没等瞳歌询问,禀道:“是镇里边负责维系治安的士兵,说是要进来拖死人出去埋!”
“死人?”瞳歌眼神一沉,“游大夫,这棚子里边又死人了么?”
游大夫眼神复杂忌讳,摇头长长的叹了声气。
对他闭口不提的事情,心底隐约有了几分猜疑。
看向棚里骤然紧张恐惧的瘟疫患者,更加肯定外边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士兵,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情!
“端木公子,这里有你跟游大夫就够了。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出去透透气儿,迟些再过来。”转身要走。
“做事悠着点儿,莫要闹的太过分了。”端木残似是猜到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也不阻止,随口叮嘱了句。
瞳歌头也不回,“我有分寸的。”眼风示意李哲跟上,踩着怒气的步履走了出去。
外边,衣着服色不一的两队士兵,仍在争执吵闹不休。
“李小队,你底下的这些弟兄,身手如何?”瞳歌眼神如冰,握着长剑的手,指节咔咔作响。
李哲眼神闪了下,“虽然许久没有参与实战,平日私底下,都有在练的。”
他这话说的甚是含蓄,瞳歌分明听出了他的自信。
瞳歌唇角一勾,“那还等什么?”话音未落已经闪了过去,眨眼间便放倒了一人。
李哲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