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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战线双方的忧郁(2)
二十七、战线双方的忧郁(2)
尽管面对着“秘魔禽兽”和“竹中瓜瓜”这两位军事“砖家”如此荒谬的惨败。三井银次一时间当真是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好险没有当场背过气去。
但幸好在最近的这些天里,三井银次接二连三收到的各种坏消息实在够多了,气着气着也就逐渐气出了几分免疫力。所以在跳着脚发泄了一通之后,这位首席老中大人最后还是无奈地一挥手,打发“秘魔禽兽”和“竹中瓜瓜”下去收容溃逃士卒,然后再禁闭反省,甚至没有将他们停职或降职。
这不是三井银次徇私枉法,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尽管这两位军事“砖家”一个有勇无谋,一个夸夸其谈,但好歹还有那么几分真本事,更重要的是在忠诚方面绝对没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幕府军中那些整天忙着在花街酒家交际应酬,十天半个月难得去一次军营“散心”,根据小道消息似乎还和倒幕派有些微妙联系的其余将领,恐怕还远不如这两位所谓“砖家”呢!
此外,在幕府新军出征的同时,负责培训他们的耐色瑞尔军事顾问团,也一路跟着过来观战。如果把指挥权交还给这些对新军知根知底的西洋教官,或许确实能让战斗力有所提升。但是……
三井银次愁眉苦脸地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晃了几下脑袋——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他实在是不愿意让这些“西洋鬼畜”继续在岛国内纵横驰骋了。
这毕竟应该是一场属于东瀛人自己的战争。不是么?
加入财富与贸易女神渥金的教会,和把祖国变成耐色瑞尔的殖民地,毕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具体的损失数字和敌军的最新动态也被呈送了上来:骑兵战死二十六人,失踪三十二人,重伤十七人,折损战马一百零五匹;步兵战死三十一人,失踪一百五十七人,重伤九人,与三千人的总兵力相比,可以说得上是非常轻微,并且不时还有零星残兵在陆续归营。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就是登陆敌军的全面溃退——令首席老中大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在幕府军迎击部队被轻易击溃的同时,滩头那些长州叛军的命运甚至还要更加可悲:在长州战舰的炮击尾声,也不知是没有做好有关火力支援的协调工作,还是舰队方面根本就是存心在背后放黑枪,一发高爆开花弹不偏不倚,恰巧直接砸中了陆上部队的临时指挥部,自指挥官以下均无一幸免……
更糟糕的是,闯下了滔天大祸的两艘长州军舰,一时间大为慌乱,完全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竟然把滩头部队统统就地丢下,自顾自起锚率先开走了……
于是,当试图戴罪立功的竹中十兵卫,带了三百多名士兵再度返回战场。想要侦察一下情况的时候,竟然发现前不久才刚刚打了胜仗的那些对手,此刻有一小半会游泳的人,正漂浮在海面上奋力泅渡,拼命地朝最后一艘还在犹豫着尚未离开的运输船靠拢;而另外一大半不会游泳的家伙,则是满头黑线地蹲在沙滩上画圈圈,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那些毫无义气的可恶水手。
就这样,战国名军师的嫡系后人,自封的“天下第一智将”竹中十兵卫根本没费一枪一弹,便轻松带回来了一百六十多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几百年的太平盛世,对战争双方的影响都差不多,因此长州叛军的战斗意志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决。
而且,这部分士兵估计也不是叛军的什么心腹嫡系(否则就不会被丢过来拼消耗当炮灰了),顶多只能算是被虚假广告骗去的临时工,在被友军误伤和抛弃之后,就更加无心死战了。
因此,从帐面上算,假如不考虑双方在装备训练上的巨大差异,以及折损的战马在这个岛国极其高昂的价格,仅仅从人员交换比来算的话,幕府军方面居然反倒应该算是小胜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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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心情略微好转的三井银次,立即趁机指点书记官大笔一挥,炮制出一封水分甚高的捷报,火速送往后方稳定人心,并且顺势解除了对“秘魔禽兽”和“竹中瓜瓜”这两位军事“砖家”的惩处。
正巧在这个时候,广岛大本营居然又有一桩喜事临门——在幕府下发的征兵动员号令,普遍遭受诸藩强烈抵制的情况下,东北陆奥地区的伊达家仙台藩居然忠心事主,精选了一千两百军队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赶到了前线,并且不顾鞍马劳顿,主动请求立即参加平叛战斗!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
所谓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伊达家果然是好样的忠臣楷模啊!
于是,三井银次得报大喜,也不顾身体虚弱,仓促命令部下准备了一些犒赏的钱币酒肴,就带上卫队兴冲冲地直奔十几里外的仙台军临时营地,打算巡视一番这支远道而来的“忠勇之师”。
结果,这位可怜的老先生才刚刚在仙台军营地里打了个来回,心中的瀑布汗就开始哗哗直流,嘴里仿佛梦呓一般絮絮叨叨地默念着,“这不是仙台军,这不是仙台军,这是流浪汉,这是流浪汉……”
以上就是三井银次对这支“援军”的第一印象。
没办法,仙台藩的这一千两百援军,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除了脚上的烂草鞋基本得到了统一之外(需要扣掉几个光脚的),只有大概一半的人。穿上了破旧不堪的蓝黑色粗布军服,以及很有战国时代风格的宽大斗笠。至于另外一半的家伙,那可真是穿什么衣服的都有,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僧袍的大光头。
从外貌上看,这些士兵的年纪似乎从十二三岁到五六十岁都应有尽有,中间至少能拉开三十几年的年龄跨度,而且人人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目光空洞,当真是比流浪汉还要流浪汉。
士兵的身体素质已经是如此的令人悲观,而他们的武器装备情况则更让人感到心头发寒:在负责带队指挥的低级武士手里,除了极少量看似早该报废的古老鸟铳之外,大多是一些形状各异但却同样锈迹斑斑的长铁片状物件,至于那些更下层的农兵们,则是清一色地手握着家中自制的简陋竹枪——之所以能够确定这些竹枪并非是在兵器作坊里统一打造,乃是因为它们的粗细长短居然各有千秋,根本列不成长枪阵。甚至还有几个特别抠门的,只是将竹竿的一端削尖了而已,干脆连铁枪头都没有安上……
至于他们的这处军营,同样也是被搞得很有“趣味”——每一处营房的面貌都是形形色色,正像营房主人的服装形形色色一样:有些帐篷是用木板钉成的,有些帐篷使用帆布搭成的,有些帐篷是一半用了木板、另一半用了帆布,还有一些帐篷甚至是用石头、废砖瓦和柴枝混合拼接而成。整个军营的布局杂乱无章,在外围连最起码的壕沟和栅栏都没有设置。既不利于防御,也不利于指挥。
这样的部队要是能派到前线去打仗,只怕是连老母猪都会上树了!
因此,在看到了这副景象之后,三井银次大人顿时震惊了,同时也感到有些困惑:仙台藩就组织了这么一帮乌合之众来参战?伊达家究竟是想要效忠幕府,还是专门来捣蛋添乱的?
在进入布置凌乱的中军大帐,接见了该路仙台军的最高指挥官之后,三井银次的心中就更加震惊了,不过却也证实了他的一个推断:仙台藩此次出兵确实是没安什么好心,他丫的果真就是一存心添乱的啊!
原来。三井银次刚一走进帐幕,就有一个老头儿带着左右亲随,颤颤巍巍地迎了上来朝他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