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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猜到孟楚清用了这个借口找她来,肯定没甚么好事,不过哪怕她心里再清楚,脸上也得装作甚么都不知道;所以即便她不会梳头,也还是把心一横,待行过礼,就先发制人道:“承蒙奶奶瞧得起我的手艺,我便来替奶奶梳个咱们兴平县现下最时兴的雾鬓。”
其实她哪里会梳甚么雾鬓,不过作出个样子而已,心想孟楚清叫来她,肯定是为了责难,怎会真让她近身。可谁知孟楚清却甚么也没说,就走到妆台前坐下,让梅枝开了妆盒。
石榴当即愣住了,难不成孟楚清叫她来,真是为了梳头?那她岂不是要出丑了?
孟楚清端端正正地坐在妆台前,等着她去。石榴观察了好半晌,也没瞧出异常来,只得慢吞吞地挪过去,从妆盒里挑出一把梳子来。
梅枝站在旁边,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道:“雾鬓是甚么样子的,我还没见过哩。”
孟楚清也露出期待的表情来,道:“快些梳罢,不能让太太久等。”
石榴的心,跳得呯呯直响,竟比受责难还要紧张,等到梳子挨上孟楚清的头皮时,手都是抖的。她只好一面梳,一面拍孟楚清的马屁,以期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奶奶的头发可真好,又黑又亮又浓密……”
孟楚清也不作声,不管她说甚么,都只微微笑着。
石榴自己每天的头发,都是小丫鬟帮她梳的,连个最基本的发式都不会,此刻想要梳个最简单的来充数,都办不到,于是只好把孟楚清的头发全梳得蓬蓬松松。然后胡乱挽了个髻。
梅枝在旁冷眼瞧去,这髻好似一窝丝,但却又过于蓬松,仿佛一碰就要掉下来似的。关键是,一窝丝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梳,孟楚清只有十岁,给她梳这个?
石榴自己心里也直敲鼓。捧了靶镜来给孟楚清照后脑勺时,双手还颤巍巍的。
孟楚清不过是想留住石榴罢了,自然不会在意她梳了个甚么头,反正时间还早,待会儿让梅枝另给她梳一个就是了。只是此时还不能放石榴走,于是装出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道:“这就是雾鬓?我还当真没见过。不如等大少爷来瞧瞧。”
这几日韩家的女眷们。个个都爱梳雾鬓呢,就算韩宁再粗心,也该见过不少,怎会瞧不出真假,石榴一听,紧张得连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偏梅枝还故意取了条手巾来,递给她擦汗,道:“石榴姐姐辛苦了,快些来擦擦。”
她们主仆这样一言语,石榴哪还敢告退。只得留了下来。帮着梅枝和戚妈妈服侍孟楚清梳妆打扮。好在在此期间,不管是孟楚清。还是戚妈妈和梅枝,对她都是和颜悦色,这多少让她放轻松了些,甚至生出些轻蔑的心来,暗道,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居然真相信了这就是雾鬓。
男人穿衣打扮。永远比女人要快,更何况韩宁一向是个衣着朴素的人。孟楚清才刚描完眉,他就过来了,石榴连忙闪避到一旁,躲到了戚妈妈身后。她连昨晚值夜,都要同海棠争抢,这会儿有了接近韩宁的机会,怎么还躲起来了?戚妈妈暗自奇怪。
孟楚清搁下眉笔,笑着对韩宁道:“在家从不描眉涂脂的,手生的很,所以还没妥当,得劳烦大少爷等一等了。”
韩宁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就要在桌边坐下,孟楚清却又笑道:“大少爷来瞧瞧我这头发,好看不好看?”
韩宁才进来时,就已经觉得孟楚清的头发怪异了,只是以为她这是因为尚未梳好,所以就没有发表意见,此时听她问起,这知道是已经完成的发式,就忍不住反问道:“这是谁给你梳的?”
孟楚清故意装作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不喜,伸手把躲在戚妈妈背后的石榴一指,道:“就是石榴梳的,怎样,好看么?”
石榴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韩宁不喜的眼神,登时连头都不敢抬。偏孟楚清还在一个劲儿地夸她,更是感觉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