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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朗爽,满阳高照,今天又是个抖人精神的好日头?
世间本不乏歹徒,无论以何种理由妄加伤害他人的人,都是不予理解的。若真是心中兜着一团苦水便肆意泼向他人,那这世界可还有一片甘霖之地。毕竟,无论多微的生命中流着的血液里总有一勺是苦的。
牢狱没有拐弯抹角的向世人体现它的可爱之处,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向世人展现它的可怕之处。不进去的人觉得他可爱,能惩治恶人,进去的人便觉得它可怕,果真能惩治恶人。
世间大部分牢狱像是同一个人修葺起的,尽是黝黯,阴森,绝望,腐湿的可恶之地。
既然黑隶大牢享誉世间,自然引起绯议也就最多。有人猜测既是关押那些罪恶滔天狠角色的牢狱,里面的可怖程度决计不会与普通牢狱一同而论,估计蛇虫鼠蚁遍地都是,且都是肮脏不堪的丑陋东西,被关押进去的犯人每日被那些肮脏的东西啃咬,噬肉,吸髓,舔骨,直至到死还忘不了呻嚎。
还有人如此惩治岂非成就了那帮恶人,肯定是比这痛苦十倍,百倍的煎熬,而且求死不能,日复一日的施加下去。
其实有些事,若非亲眼所见,根本就想象不到,可有个孩子连听都未曾听过一句,便瞧见了。
叫沈苛。
虽临世不久,但在他睁开眼的刹那,他就已经可以应以自傲了。
因为在世人心中狰狞可怖的黑隶大牢,他觉得还挺和蔼可亲的,简直与眼前的这位女子一样招人喜爱。
沈苛乌黑的眼睛转动着,一也不知疲惫,丝毫不像个嗜睡的幼儿,仿佛眼中的一切都十分有趣,瞧都瞧不够,哪里还有时间睡觉。“这娃子精神委实不错。”旁边站在人丛中的一条彪悍大汉忽然道。
有人接话道。
“嘿,本以为是个病苗子,没想到生的倒还可以。”
又有人接话道。
“是还可以,这是迄今为止唯一出生在破地方的人破娃吧,真够倒霉。”
彪悍大汉又道。
“胡,放眼古今能生在这大牢中的可有二人?此番经历岂是凡俗之人便可享受的。”
“嘿,那倒也是,生于此死于此,连真实的世界都瞧不上一眼,倒的确是一番有趣的经历。”话之人瘦骨嶙峋,瘦的只剩下一张皮勉强包住了骨头,很让人怀疑若是在其身上划开一条口子,是否还有血流下。
彪悍大汉忽然拧头,盯着那人。单是这副强壮的体魄就能使久渴之妇想入非非,只是那副皮囊,那副皮囊不瞧也罢,一瞧之下,那快将燃起的欲火瞬间便会骇个烟消云散,因为这大汉的面容真有不出的滋味,就似被烧红的铁面具烙了个面目全非,然后又在其已经癞痢般的面孔上撒上一把芝麻,他喝道。
“少别人,瞧你这模样,简直比幼猴还不如,能熬过今年就算命大了。”
那瘦的实在不像样的人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也不害怕壮汉那可怖的面容,从容道
“嘿,智慧卓越的人若太过强壮,岂不是让人误会没得脑子”
“你什么,你我没脑子?”大汉高声喝道,一张脸蛋本唯独剩下一双环目还算能瞧,但此刻怒目圆睁之下,真是没有半可让人瞧的下去的理由了。
“可不是我的,世人都比牛还壮的人最喜欢长一颗猪的脑子,要怪你怎的不去怪这些话的人。”那寡瘦男子道,焦黄的肤色透出一股极不健康的病态,一双狭隘的双眸却时而沁出精光。
“哼,这些话的人定然与你一般,都是些劣疾缠身的病秧子,瞧着就让人厌恶。”大汉道。
“我生来就讨人厌恶,连狗不愿和我做朋友,可后来却有些人对我很是喜欢,但那时我瞧着却十分厌烦他们那副嘴脸,再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住人们用喜欢的眼色瞧着我,索性将他们全杀个光,只因我自就恍然大悟过,你猜猜是什么?”寡瘦男子道。
“嘿嘿,只怕是你父母见你生的不如意,便将你仍在垃圾堆里喂狗了吧,你恍然觉得你真是比狗还不如,倒确是个深刻的觉悟。”那大汉的口齿真是何时都不松嘴,连此刻也不忘讽刺他人,完他似乎自觉很是好笑,竟放声大笑起来。
哪知那男子听完仍不生气,反而跟着汉子一起大笑。但他一笑出声,那汉子便顿时觉得又不好笑了,猛一敛声,喝道。
“大爷笑你比狗都不如,你笑作甚,难道大爷还猜错了不成。”
那男子也顿住了笑声,道。
“不是不是,我笑的是咋们不愧为同路人,竟真的猜到我本是丢弃的人,只是有一你猜错了,我并非觉得自己连狗的都不如,而是我乃是视世人还不如一条肮脏的鬣狗。”
“少在我面前翻你那些陈年老事,我管你曾经过的多么难堪,但此刻你竟视世人如鬣狗,大爷我定要教训你这贱骨头。”话还未完,那大汉便冲过去,提起那寡瘦男子,提拳就打下去。
哪知那寡瘦男子到了此刻还不还手,焦黄的脸蛋上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拳,嘴角都流出了鲜血,却连瞧都不瞧上大汉一眼,难道他真的如他表面一般,是个病秧子?
真是烈火般的老虎遇上了长嘴老乌鸦。
把他没法。
此间本是人家生产的地方,此刻被这么两个人一闹,顿时变得闹哄哄起来。那女子像是穷竭了气力,不愿多一字,只是睁眼瞧着眼前的孩子,目光中真是不出的疼爱。
但那孩子却又瞧也不瞧她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人丛中那热闹的场面,转了又转,看了又看,一张脸蛋就如瓷般嫩白,再配上那双漆黑的眼眸,真是不知有多好看。
若是他此刻忽然长大了许多,明白他生的虽然好看,但前路却不怎么好看,会不会一如既往的觉得这些无聊的场面十分有趣了?
房间不大,人也不多,但好不容易此处新生了一个娃娃,前来瞻望的人是来了一拨,又去了一拨。
本来按理,沈苛生于黑隶大牢并不应该是第一人,因为此牢时常都有尽寿的人,也时常会有进狱的人,而犯罪的人确绝不会尽是男儿,女子也委实不在少数,但关进此狱之人无一不是些恶贯满盈,睥睨一方的成名凶豪,高傲的性子是他们一贯的作风,谁都不认可谁,谁都提防着谁,是以至今,仍无一对珠联璧合的燕尔诞生。
忽然,人丛渐分。
自门楣走进一白面书生。
白净净的脸庞,白净净的双手,白净净的衣服,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嘴角挂着书生气十足的儒雅笑容。若真是让他站在世人面前,恐怕无一人认为其能进这黑隶大牢。因为左瞧右瞧,也瞧不出此人如此干净的身子会去沾染那些肮脏之事,将自己弄的这般干净,却事事从恶,岂不是人面兽心。
无论他是否人面兽心,平日里骄狂跋扈贯了的众人,却没有一人胆敢出来指摘。何止无人指摘,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毕恭毕敬的杵在一旁,一双双染满鲜血的手掌连放都不知怎么放,但那书生进门未曾开口一字,他们又不敢擅自离开,真是肠子都已悔青。
谁能想到本只是打算瞧瞧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倒霉孩子,就遇上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瘟神。
真是祸及池鱼。
只是,只是平日里神秘莫测的白面书生,难道也对这孩子有兴趣?
不少人已经暗暗笑了起来,刚出生就让这等恶魔瞧上了眼,这孩子果真倒霉透了。
自书生装扮的男子进门之后,那床上的女子也重新拾起目光,注视过去,像是要将此人心中那可能怀揣的不轨之心给猜透。
但那书生男子自始至终只瞧着沈苛,一步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