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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衣捏着手中的和离书,越是怒,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然:“当真要与我和离?你不解释一下欺骗我的这件事?前天,你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的。我今日而来,就是来给你一次机会的。若是错过了,可就没下次了!”话语间隐隐威胁。
“我……”楚玉珩微微启唇,脱口而出的话却卡在了咽喉里,灼得他喉间发烫。他凝望着秦落衣,将昨晚反复准备多时的话语,轻缓地道出:“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我假扮百里辰故意接近你,就是为了给燕王下套,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我既是皇子,自然有夺帝的野心,他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是我需要处心积虑对付的人。用一名女子刺激他做出蠢事,利用百里辰的身份揪出朝中贪污之人,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楚玉珩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就连他的属下,在得知这一计划时,都以为,楚玉珩心思缜密,故意部署了一场大局,准备拔除朝中贪污*的官员,给燕王一个重创,让他彻底失去民心。
只有楚玉珩自己清楚,算计楚凌寒,不过是因为见他欺负秦落衣,心里气恼,想恶狠狠出一口气罢了。揪不揪出贪污的官员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看楚凌寒过得不舒坦,他心里就特别的舒坦。若不是看在楚凌寒如今不可动,他早就冲上去将楚凌寒狂揍一顿了!
让他欺负秦落衣,让他摸秦落衣小手!让他大言不惭地说要纳秦落衣为侧妃!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秦落衣揪着眼前的和离书,冷冷道,“你说当日的求娶虽是给燕王布局,但却是真心实意想要娶我,想要给我带来幸福。还说若有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当日郑重的承诺一字一字在楚玉珩脑海里回荡着,他一瞬间恍惚了起来,心里酸酸涨涨地疼痛,而那时秦落衣的回复更是如一把利剑插进他的心脏。他强忍着鲜血淋漓的心痛,紧咬着牙关,冷笑道:“你那时候已经怀疑了,若不发毒誓,你可会信我?”
秦落衣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楚玉珩被秦落衣瞪着有些心虚,立刻昂起头,快速说:“你不是一直质问我是不是真心么?”
“你不过是我一枚棋子,自然不会坦诚到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你说我对你可是真心?”楚玉珩轻嘲地说,“娶你不过是制约秦相。你作为秦相最宝贝的女儿,命在我手上,他便不会站在燕王阵营,还会分裂燕王的势力。你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的照顾着,却不知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秦落衣神色冰寒,拳头死死紧握,楚玉珩知晓,最讨厌利用和欺骗的她一定发怒了,一定恨极他了。他心里顿顿地疼着,嘴里说出的话却更是伤人:“既然被你都发现了,原本是要杀了你灭口的。但看在你我相处一场的份上,你若愿意受了和离书,离开京城,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若你告诉别人,我并未痴傻,别怪我翻脸无情,杀人灭口。”
秦落衣望着满身杀气的楚玉珩,一瞬间有些怔愣。她想到自己前天临走前烙下的狠话,仿若失了魂魄。
——楚玉珩,别以为装得可怜巴巴我就会原谅你。明明是一个心思深沉、武功高强的人,却偏偏要装成傻子任由人欺负,你的心机和城府让我佩服,也让我望而却步。只希望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有任何牵扯!但,你若怕我抖出真相,欲要将我灭口,我亦会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这一刻,她的心口处忽有一把小刀轻轻割着,一刀一刀,一片一片,不是为了现在楚玉珩所说的狠话,而是为了自己当初所说的话语。字字诛心,杀人无形。
如何把一个人伤得最深,她忽然感同身受了起来,这样的滋味并不十分好受。
“此话当真?”她幽幽凝视着他。
“当真。”
“从未喜欢过我,一直欺骗我,一直利用我?”秦落衣冷笑。
楚玉珩瞥过眼,重重点了点头:“今日,你拿着和离书离去,你我便不再有任何牵扯。”
秦落衣铁青着脸凝望着楚玉珩,见他一副不肯再多说的样子,还气定神闲地拿起茶杯正欲饮茶,怒气反笑。
“好,很好!”她冷着脸,轻笑地吐出了一句:“楚玉珩,你这个死骗子!自始自终都在骗我!而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
——楚玉珩你这个死骗子,竟然骗我!我讨厌你!
那晚秦落衣的梦语,如同魔障般在楚玉珩脑海里回想着。他的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楚玉珩开口,他想说,我没有骗你;他想说,我是真心的;他还想说,想说——
落衣,别走。
然而最后,他只是微笑着,十分疏离地开口:“秦小姐,话已至此,请走吧。”
他阖上眼,紧紧地扣着茶杯,全然不顾滚烫的茶水已经因为他的剧烈颤动而溅出。
他说:“祝秦小姐,一路顺风。”
秦落衣深深看了楚玉珩一眼,又将目光挪向了他苍白的手指上,随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墨竹正端着药进屋,一瞬间被这火药般的场景吓傻了。瞧见秦落衣怒气冲冲拽着手里的和离书,蹭蹭蹭地大步离开,连忙追了过去。
“王妃!王妃!”墨竹死死盯着秦落衣手中的和离书,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惊愕地叫了起来:“王妃,您不能收!您不能走——”
她以为是秦落衣向楚玉珩讨了和离书,手足无措了起来:“殿下,他——”
“墨竹!她已经不是王妃。”楚玉珩冷呵道,“快去备马车,送秦小姐出城。”
秦小姐?
墨竹手一抖,差点把盘中的药碗洒在了地上。她苦着脸道:“殿下,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要闹矛盾……”
楚玉珩蹙起眉,道:“还不快去!”
墨竹死命摇头。
秦落衣淡淡道:“我自己有马车。”随后,看了一眼墨竹,才幽幽离去。
墨竹哪愿意放走秦落衣,一路上愁眉苦脸地跟着秦落衣,见秦落衣正上了马车,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秦落衣看着她,不动,只是笑着说:“墨竹,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上来。”
墨竹上了马车,呐呐道:“王妃,真要走?”
“你说呢?”秦落衣放下马车门帘,忽然倾身靠近墨竹。修长的手指玩转着手中的和离书,她阴阴笑了两声:“你那好主子啊!”
秦落衣死咬着牙,狠狠蹦出一句。
一炷香后,墨竹从马车上下来,眼睁睁地望着马车绝尘而去。秦落衣离开的消息,不用墨竹汇报,已有人提前报告给了楚玉珩。
墨竹缓步走进楚玉珩的房间里,见楚玉珩苍白着脸躺在软榻上。他瞧见墨竹,不说话,也没有动,宛如抽去灵魂的死物般。
榻边上,墨竹刚才端来的药汤仍是满满的,可见楚玉珩连碰都没碰过。她蹙了下眉,端起药碗递到了楚玉珩的面前,楚玉珩蹙着眉,冷声道:“不喝。”
墨竹神色微闪,哑着声道:“您前去救王妃,身受重伤,若是不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