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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少爷被从牢里放出后,整座宅子气氛骤然一新,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下人们逢人三分笑,连小丫鬟走路都轻快不少。
前院里,卫新一屁股坐在舒适椅子中,翘起二郎腿,啜了一口茶,不禁赞了一声:“还是住在家中好,干净又有人伺候,一切有妹妹打点,比牢里舒坦多了,日子赛神仙呐……”
刘亲兵听罢,直挺挺往地上一跪在,痛哭流涕道:“都是属下保护大少爷不利,让大少爷受苦受委屈,若大少爷再这般说话,属下便要无地自容了。”
“你还和我较真上了!”卫新撇撇嘴,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还不站起来,等着小爷我扶你不成?!”
刘亲兵刚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心道卫大少爷在牢里走一遭,个性居然还同从前一个模样,难怪连卫老爷都拿他没辙。
不过想想也是,卫新年少时隐瞒身份,在卫所待过一段时间,卫老爷本想让他好生锻炼,谁料他被放出了府,变得更加无法无天起来。不仅在卫所里吃喝玩乐,还将同级的士兵都收拾得服服帖帖,成日打架比武,将指挥使闹得头痛欲裂,若不是后来冲撞了微服私访的昭明帝,卫老爷还不知道卫新如此地胡作非为。
“是!”刘亲兵不敢违抗卫新的命令,刚刚升为一等亲兵的他,可不敢在这关头惹主子不高兴。
刘亲兵只好站了起来,退到一边去,以免影响卫新的好心情。
卫新慢悠悠地喝茶,不经意瞥了刘亲兵一眼,见他识趣,不免勾起了嘴角,又开始假装抱怨:“唯一不足的是,离开这几位说话风趣幽默的狱友,我该上哪儿去寻那般投缘的人呐?”
“哥哥!你怎能如此……”
站在门口听了半天的卫鱼终于忍不住,从门外闪了出来,她提着裙子快步走到卫新面前,昂起小脑袋,将眼睛睁得极大,就怕卫新看不出她的愤怒。
“嘿嘿,我的好妹妹,”卫新将茶盏一放,兴奋地跳了起来,拉着卫鱼的手往旁边凳子上塞,“你先坐,哥哥嘴里向来不把门儿,你要和哥哥赌气,万一容易伤了身体,就不像往常那般漂亮啦。三日后你便要嫁人,嘴上要是还像今日般挂着油瓶儿,怕是连盖头都盖不住罢。”
卫新就怕卫鱼心疼他,上一次在县衙的牢里,她可是闹了好半天才收手,是故他故意胡说一番,让她不再追究此事。
果然,话题被他这样一歪,卫鱼忍不住笑了起来,往他肩膀打了一拳:“哥哥你就尽会取笑妹妹。”
卫新被打得无不舒坦,喜滋滋地道:“只要妹妹高兴,想多打几下便打几下,哥哥皮糙肉厚得很。”
卫鱼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对了,哥哥,你与陆公子定下的日子……可是当真?”
“自然是定下来的。”卫新道,“此次得以破案,还要多亏他夜以继日寻找证据,否则,还真不可能那么快查出,背后指使之人竟是白百户。”
卫鱼不禁蹙起眉头,“未婚夫”何时为此事出过力?分明是“赵剑人”既出力,又以身赴险,她的“未婚夫”只不过坐享其成罢了,最后还将功劳全部据为己有,并非君子所为。
想到此,她便开始为他鸣不平起来。
“怎的,妹妹你不高兴?”卫新啧啧道,真是稀奇了,先前自家妹妹对婚事还挺上心,这回真要出嫁了,竟然还不高兴起来。
奇了个怪哉。
“我只是……只是觉得,哥哥未免太心急,妹妹还不急着出嫁。”卫鱼想了许久,只想到这样一个理由。
这个蹩脚十足的理由,倒让换卫新不解了,心里更加疑惑,陆息彻长得一表人才,有勇有谋,当年探花郎游街,不知有多少女人发了疯,妹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为何,莫非妹夫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还是……他欺负你了?”
他猛然想起,妹妹在进牢房之时,是见过陆息彻一面的。
卫新眯起眼睛,阴测测地想,定是陆息彻那小子不地道,惹恼了妹妹,妹妹为了保全他的脸面,这才出言向他打探,意欲延期婚约。
“好你个陆息彻!”卫新气得一拍案几,茶盏“哐当”倒下,顿时撒了一桌的水。
“少爷息怒!”见卫新发脾气,刘亲兵慌忙跑了出去,唤丫鬟进来收拾。
“不,不是哥哥想的那般。”卫鱼顿时哑然,脸都红了,忙解释道,“他没有欺负我。”
卫新皱起眉头,目光炯炯,似要将她心虚的神色洞穿:“那又是为何?”
为什么,这时候的她,又不愿嫁给“未婚夫”了呢?
卫鱼顿时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原本沉静的心境,竟然变得十分混乱。
这条命是白捡而来的,本来,她对于嫁人或是不嫁人,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当时在古青寨见到赵剑人,她还暗地里庆幸自己运气好,所嫁之人性情温和,说不定能省了和离的步骤,毕竟结了婚又离婚,总是让人觉得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