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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名单回到葛中之手上时,宴席上已是宾主尽欢。见平息了各地长老们的焦躁,叶青也就顺势让葛中之呈上了宴会前收到的本家的官文。
“各位长老,总督府还有一事与大家相商。”见相谈甚欢的长老们都静了下来,叶青才当着众人的面撕开公文上的火漆,“这是本家下来的官文,上面要求我西北开放官道给南面的风水道门苏家以利贸易——”
叶青话未说完,脾气火爆的胡东兴已站了起来,大吼大叫道,“凭什么给那些龟儿子让路啊?老子的地盘,他们随随便便就闯进来,这行的了么?!”
其他长老也多面色不善。西北人自治习惯了,不爱管外界的事,也不想外界掺和他们的事。南北官道途经多个村镇,虽说是贸易的名头,但西北贫穷,拿什么跟南边富庶的苏家商队做交换?稍微想一想也知道这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有什么必要接受?
“大家先不要急。”见长老们反对声颇大,叶青心中也是暗喜。上一世她不了解西北民情,本家这么说了,她就应了,结果弄得西北一片怨声载道,风波频起,她又专注修炼,不问政事,反倒让本家有借口指责她治理不善。如今叶青早已将苏家当成了头号敌人,长老们群情激奋,才有利于她进行下一步的计划。“风水道门苏家之人我也接触过,端的是嚣张跋扈,而且狼子野心,借道西北,绝非为了西北这点自己都不够用的粮食物产。”
“说的就是!”四丈原胡东兴一拍桌子,“总督大人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胡东兴的寨子就在官道附近。他自家地盘上驯养了一些野马,出门走货的时候,兄弟们上马沿着官道疾驰,指哪儿打哪儿,碰上扎手的点子也溜得极快,这份高机动性让胡东兴捞了不少好处。要是官道给外边的人占了,为了苏叶两家的盟友之谊,他还轻易不敢上路劫掠,刚才还琢磨着新政下来了是不是该扩大下寨子的活动范围,本家的文书就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怎能不让他焦躁?
给胡东兴递去一个赞同的眼神,叶青继续道,“这些年来苏家势大,早不满于偏居一隅。依我之见,苏家是以借道贸易之名,行探查西北之时,待摸清了西北的兵力虚实与地貌地形,便要大举进攻。在座各位都是犯了事或者得罪了人被发配来西北的,换句话说,咱们都是叶家撇开不要的累赘,苏家如果想进攻西北,叶家必不会出兵保我们,得靠我们自己才行。”
“大人所言极是。”长老们纷纷点头称道。这番话将叶青和各地长老们绑定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相似的遭遇又容易引发共鸣,虽然叶青是本家遣来的总督,初来乍到,此刻长老们却不再将她当做外人。扫了一眼众人,张家庄的长老再次站了起来,拱手道,“依大人之见,这本家的公文该如何处置?若是置之不理,本家也不会放任吧?可要是开放官道——”
“我胡东兴第一个不同意!”虬髯大汉立刻接口道,惹来张长老嫌恶的瞥视。
叶青故作沉思,却拿眼角打量着席间诸位长老的神色。反对得特别激烈的主要是几个大镇子的长老,因为官道经过镇上,利益相关,自然紧张。相对来讲,辖地远离官道的长老们就更多的是在附和主流,心底却未必坚定。于是她便拖着腔缓缓说道,“这官道嘛,自然是不能不开……”
“总督大人,您这话可就不地道了。”胡东兴立刻垮下脸来,“那些南边的小犊子要是对咱们有什么不轨之心,大人您可是首当其冲啊。”
“这道理我自然是晓得的。”叶青故作愁苦,“可是本家的命令,咱们也无法违抗啊!”
张长老捋着下巴上那撇小山羊胡子,眯缝着眼,打量着这位新任总督。几次三番下来,他也看明白了,这小丫头片子是个厉害角色,上来先拿下了实力最为强横、又是反对派龙首的冯翼冯长老,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间接宣告了总督府和昌明关已经结为同盟,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冯长老刚被拿下,正是众人底气最虚的时候,叶青就借机宣布新政,一连串似是而非的说辞糊弄了脑子不太灵光的蠢材,比如胡东兴这种,而接连让利配合上之前的武力宣扬也让算计清楚的长老权衡再三,决定跟总督府一条心,成功为总督府节约下了大笔开支。现在本家下达命令,该愁的是总督府,而不是他们这些长老地保,可叶青一番说辞,却把他们说成一伙的了,好像长老们合该为总督府分忧似的,偏偏还真有胡东兴这样的傻瓜上当!他可是瞧得清楚明白,叶青心底早已有了计较,就是不肯说破,非要长老们参与进来。
给旁人打了半天眼色,也没有一个脑子够好的能看懂他的暗示,张长老长叹一声,只能自己站了起来,“总督大人啊,小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哎,张长老客气什么,有话直言便是。”叶青也发现了这张家庄的长老最为狡黠,见对方愿意站出来终结这场闹剧,也是开心不已。事后一定得多给张长老塞些好处,回馈一下,达成长期互利关系,以后有什么合作才方便。
“这官道开不开,全靠总督府一道命令,但这苏家的商队走得顺不顺,咱们这些人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张长老细着嗓子说道。“今年总督府缺钱,各地人头税也不收了,保甲兵回家干活去了,要是苏家的商队走在路上被匪徒给劫了,咱们也分不出人手去救啊!咱是不怕开这官道,怕的是苏家商队出了什么事,本家怪罪下来了,咱们可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