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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必担心,我们内阁也想到了这点,因而商议了个对策。”储志琦朝荣郁芝一揖,接着说道,“我们提议,可以再行设立一个新的机构。先靖朝曾有宝钞提举司,我们倒觉得可以恢复这个衙门,对中华银行的货币决策进行审核。”他宣布完这个决定之后,又转过头看向秦佑潜,“秦行长请勿要多心,我们自然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万事不预则废,若是将来秦行长不再出任此职,那时再设也是麻烦。因而如今一并做完了,也就没了后顾之忧。秦行长,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面子上的话谁都会说,秦佑潜听着荣郁芝和储志琦口口声声都在说防止他升官后出变故,暗指什么却是谁都能听出来的。他礼节性地一笑:“储相说得极是。”
储志琦看秦佑潜吃瘪,心里暗爽,又接着说道:“至于宝钞提举司司正,我们内阁商议之下,统一决定推举一人出任。”
他话音落下,就听外面有人禀报道:“陛下,卫瑞庆先生来了。”
荣郁芝点了点头:“请卫先生进来吧。”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储志琦,“难道内阁请的是卫先生?”
储志琦点点头,接着说道:“卫先生其实在货币等方面颇有研究,况,卫先生忠心为国,这是大家皆知的事情。臣等以为,请卫先生来担任此职最合适不过了。”
听储志琦这么说,秦佑潜只觉得半真半假。毕竟场面上的话谁都会说。他这才想起父亲那日告诉他,官.场黑白难辨,人们说起话来也是真真假假,纠缠利益。虽说与商场也有相通之处,然而真的深入其中,却也辩得艰难。不过就他看来,卫成也不过是个前朝老臣罢了,见识也不定能高到哪里去。
说话间,卫成进了维宪殿,径直走到了荣郁芝面前,朝她一揖:“草民恭请圣安。”
“卫先生不必多礼。”荣郁芝示意在一旁侍立的太监把卫成扶了起来,一边指着靠近她的一个议席,“赐座。”
卫成谢了恩之后便坐在了椅子上。
秦佑潜在一旁瞧着卫成从容的模样,联想起之前听闻过他的那些事迹。当年的卫成极力主张立宪,却为前清的先帝所不容,被迫逃亡到了美利坚。秦佑潜觉得,能为了保命流亡国外的,必定也抵受不住银钱的诱惑。
“这一国货币之事,都是极为复杂的。秦行长若是有了卫先生的帮衬,想必如虎添翼。”储志琦的目光在议员席上逡巡着,“我想,大家应该也是没什么异议的吧?”
“请稍等,草民有话要说。”
一声划破寂静,储志琦循声望去,竟是从不在议会上说过话的前清敏亲王敦格。他缓缓站起,脸色阴沉,似是竭力隐忍着愤怒。
垂死的蚂蚱还瞎蹦跶。储志琦心里瞧不上敦格,面上却显得很是耐心:“不知道敦格先生有什么指教?”
敦格的议席在维宪殿的角落,他身边坐着的多数都是前清的宗室。有人见情况不好,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要阻止他。敦格却格开那人,举起手直接指着卫成,质问道:“此人在前朝,竟然弃君逃亡,这样的人如何可信?谁能知道他没有勾结美利坚的那些个人,来蚕食国朝!”
他用这么奇葩的理由质疑卫成,卫成本人和储志琦都懒得搭理他。倒是一旁的关敬平看不下去了:“敦格先生此言差矣。当年的事情我等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前朝先帝容不下卫先生,他何尝需要背井离乡去美利坚?”
敦格嘴角抽了抽,没能答上话。关敬平接着说道:“再者说了,卫先生在美利坚也是安了家了。若不是国朝有需要,他何苦漂洋过海而来,为陛下分忧?”他叹了口气,“卫先生如此精忠报国,反遭敦格先生如此质疑,当真令人寒心。”
关敬平本就长着一张冷脸,说这段话时又是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敦格动了动嘴,本想回击,可看着周围议员不善的目光,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得悻悻坐下。
敦格刚坐下,他身边的前清宗室就问他:“王爷,今儿怎么这么冲动?现在那些个人,有哪个是我们惹得起的?”
敦格只觉得心里一酸,他摇了摇头:“唉,你不明白。”
其实,敦格只是心里有些不平衡罢了。半年前,他还是前清一言九鼎的王爷,而卫成却只是一个逃亡国外的普通人。而如今,不仅储志琦、荣顺等人直接踩在了他的头上,连卫成也是回国接受如此之高的职位。而他敦格呢,他们宗室呢,却成为了别人的俎上鱼肉。
旁人自然不会理会敦格如今的心情,议会照常开了下去,敦格却恢复了往常的不发一语,只身一人在那里闷闷不乐。
直到议会结束,他却还觉得心中郁气难消。前清如今被取而代之,那么前清时旗人所能享受到的所有福利都没有了。他和那些宗室尚且还能靠着自己在前清的身份在议会稍稍立足,可是他却不能想象未来他的儿孙们的命运。因而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恢复旗人的俸银而四处奔走,可换来的却是别人的冷眼。是啊,失势的人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