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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赶到宫门外,御林军以及第二批赈灾物资已然启程,追赶不及,只余原地送行酒水饯席。
辗转其间,懊悔不已。
“陛下!”旁边一名太监走过来,似知我心,“凤君在此等了半个时辰,才动身。”
半个时辰?我默然,盯着眼前的饯别酒席。
太监躬了躬身,指着一处席位:“这是凤君的位子。”
简简单单的饯别席上,一只酒杯里剩着一点残酒。我坐到席位边,拿过酒杯,在指间转了转,送到嘴边,饮下残酒。酒入喉,烫了一路,再入胃。摸过酒壶,倒酒入盏,再一举饮下,辛辣可口。
“陛下,这饯别酒可不是果酒,不可这样豪饮!”太监跪下来劝。
“朕觉得……味道挺好……”不理会劝阻,再倒一杯,倾杯饮下,一团火苗自喉舌贯入肺腑,再窜入脑中,冲得人头脑昏沉。
再倒一杯,倒不动?酒壶忽然扎了根!
酒杯同时被夺走:“送陛下回宫。”
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是一道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我便带有极大的抵触,将握住我手臂的一只大手狠狠推下去。近处有个伟岸的身影在凝视我,视线里藏着浓郁的哀伤。
我扶着案几,摇晃起身,避过他,叫小太监来扶我,这太监却没敢动,我脚步虚浮,眼看站立不住,腰后伸来一掌将我撑住,没等我再抗拒,竟直接横抱了起来,往宫里折返。
酒气冲脑,这样并不温和的酒,却不知凤君饮下了多少,寻常并未见他饮酒,想必是不喜欢的。当初自平阳县到京师路上,夜宿的一家野店里,他也并没有饮多少就醉醺醺的,可见酒量很浅。
“给朕酒!”我还想再多喝点,可以更深地体会饮烈酒的滋味,手挥脚踢,想要落地。感觉到自己的要求被无视,还被抱得更紧更稳,半点也不颠簸,不由更加生气,愤怒得手拽其襟。
“放朕下来!你凭什么抱朕?”我在他手臂间翻动,侧头,咬他手臂,虽然隔着衣料,但我狠狠一口下去,哪怕有衣物阻隔,也必定将他咬出一片深深的牙印。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牙口间,然而却无法撼动这条手臂,如铜铁一般的坚韧,无物可催。
他不言不语,不吭不响,一路将我平稳地抱回了寝宫。
宫女们来接手,他没让,直闯寝殿,低声吩咐:“醒酒汤!”
弥泓自寝殿里迎出来,好奇问:“元宝儿醉了?”
“我没醉!”我厉声回应,似乎吓了弥泓一跳,他连忙跟过来照顾。我被放上软床,一只手要来解我衣裳,被我用力打开,怒声:“走开!”
床边的身影顿了顿,让开了。弥泓赶来,趴到床边,天真地哄着:“元宝儿乖,乖乖地睡。”温暖柔软的小手摸到我衣上,宽解了衣带,扯去了外衣,给我背上缓缓拍着。
他纤弱的身体坐在床沿,小大人一样,对我又是抚摸又是哄。烦躁里唯一的一点舒心,让人想要渴望更多,下意识往他手边蹭了蹭,皱着眉:“头疼。”
柔软的手指便揉到了太阳穴,没有章法,只是他对大人的模仿,也起到了几分作用,缓解了部分脑中隐隐作痛。
舒服得人想要睡过去,太阳穴上的手指忽然收走了。我不满地哼着,伸出手去找弥泓的小手,摸到了一只并不柔软的手掌,爬到掌心里确认,触摸到奇怪的地方,手指摩挲着一只粗粝的手茧,想据此判断,却转动不了思维。
这只大手忽然翻覆过来,将我正探索的手攥入掌心,以带着粗茧的大掌缓缓滑过我的手背手心,令人心生抗拒,想抽出手去。大掌停了,让出手背,却忽然落了一个柔软湿热的触感到手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上,微痒。
总是让人心中生痒,一定是那个混蛋家伙吧?我含糊着喊他:“太傅……凤君……”手从唇下滑开,反手摸到他脸上。“你没有走?你故意骗我,是不是?”这混蛋不总是在骗我么,这次一定也是!骗我,逗我,再哄我,将我的情绪一点点骗到他的手中,玩弄于鼓掌,再一声不响地离开……不……他没有离开!这不就在我的碰触中么,这么真实的碰触。
被我碰触到的人任我的手游走在他脸上,摸到他的眼睛时,他闭上了眼:“我以为,民间三年,足够你忘记从前的记忆,不会再喜欢上他。为什么,你还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非他不可?”
“太傅,你在说什么?”我感觉有些听不懂,急切地抚摸他的眼睛。
那低垂的眼睫颤动得越来越厉害:“你以为,我从西山禁地下来,重返宫城,为的什么?你每年生辰,我给你存下一份不送出的手环,你不是看到了么,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我觉得害怕,昏沉中觉得哪里不对,手急促地摸过去,到额发,摩挲数遍:“没有……没有……你不是太傅……”
太傅有美人尖,他没有!
吓得要收回手,被他紧紧按住,按在他脸上,迫使我感受他的温度,愠怒中带着悲怆:“我果然不该……”
“晋阳侯。”一声淡淡的唤,仿佛在天边,又似乎在近旁,带着微弱的药草清香,随清风送来。有脚步声靠近,药草香如影随形。“听说陛下醉了,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