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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侍中的案子拖了快两个月。虽然已经把那个罗直处理了,可为了制造假象,还是又多审了段时日,期间为了弃车保帅,工部尚书“贡献”了一个侍中,两个侍郎,希望通过这些人微言轻无关轻重的棋子保住自己,其他各部大人恐怕也是这个打算,也纷纷交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小吏充数,归了包堆算了算,这次一共用掉了十二个棋子。
这日上朝,秦侩也来了,精神不错,满面红光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他向我行礼时我打趣道。
“托大人的福。”
“这档子事差不多了,可以了了。”在闹下去,恐怕真会牵连到满朝文武,到时候可是不好收场。再说有了这次的事,我手下的人脉也丰富起来,为了填补那十二个冤死鬼的空缺,皇帝命我斟酌用人,我便提拔了些自己控制得住的。说起来虽然都是副手下官,可这样的人掌握着实际的权力,虽说各部尚书位高权重,可多半都是仗着尚书之名坐享其成罢了,手中的权力早就被底下人架空了。既然我的目的达到了,就要想办法把事结了。
“刑部大人已经探过皇上的心思了,只不过可能还需要大人在皇帝面前劝劝。”
“这我知道。”其实早些时候我就和皇帝说过了,也算是早早打下了准备。
上朝之时,皇帝还算和气,这么长时间了也是,当时的怒火早就消了。
“皇上,工部侍中一案刑部已经查明,所牵涉的十二人也已供认不讳,臣以为。此案可以结了。”我站出来说。其实刑部根本没给过我一字一句的汇报,自从这个案子开始到现在,刑部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倒是强子告诉我这些大人总是和秦侩去包间私会,而秦侩也算是懂事。三分实七分虚地转述给我。
皇帝微睁双目:“可有冤屈?”
呵呵,若是查平头百姓或许还有冤屈,可是查这些大人们贪赃枉法绝没有冤假错案。
我回头看了眼刑部,刑部赶紧站出来:“回禀皇帝,绝无冤屈。涉案人员皆供认不讳,已经画押,现全数在刑部大牢,听候皇帝发落。”
“全部杀了。抄家充公。”听皇帝的语气,丝毫没把这十二条人命当做一回事。
我以为这事就算是完了,哪知道刚踏下心,就听见文臣班子里传来一声:“皇上,臣有事禀奏。”我侧目看去,竟然是户部的那个刘文江。我眼见着他昂首挺胸走出班列,站在大殿之内规规矩矩甚至有些做作地给皇帝行礼。
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眼:“说。”
“皇上,工部所需银两具应报给户部,再由户部审核后下批,此中一干人等既然有钱可贪。要么是户部批下的银子多了,要么就是工程之中偷工减料。况且此次十二人皆是人微言轻,若无领头之高官大员。此等宵小之辈怎敢妄动?此为皇帝寿陵,不仅关乎皇家颜面,更关乎国之社稷,臣以为,还应继续查下去。”刘文江说着话跪在地上以头触地,一动不动等着皇帝发话。
这个刘文江!千算万算没算出这小子会出来搅这一下。我看了看张明庆和袁宗昊,他俩也是满脸的不解。这事不是我们的谋划。可刘文江向来不会掺和这种事,虽然是个书生狂气,可人还是胆小得很。最多就是背地里串些闲话罢了,今日竟然敢朝堂之上公然请命。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户部,你怎么说?”
张明庆也算是机灵。赶紧站出来:“回皇上。下官刚刚接任户部尚书一职,此前种种错若出在户部,想来是前任尚书大人的事,呃,下官回去必定细查细问当年之事,必定将涉案人员绳之以法。”
“皇上,张大人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把自己的罪责洗清!”刘文江喊了一嗓子,着实吓坏了我。
“细细讲来。”皇帝似乎有了兴致。就好像一个听书的人听到说书先生要拆扣子一样。
“臣与张大人当年都是户部侍郎,当年审核之事是尚书交托给我二人所做。当时臣以为所报银两过多,曾经言明尚书大人,但当时的尚书大人不以为然,还警告我不要多事,并不再让我审核银两。皇上,臣以为此中必有隐情!前任尚书大人和现任张大人一定从中渔利!请皇帝细查细问!”
我偷瞄到张明庆眉梢眼角汗已下来:“皇上,此事是刘文江血口喷人。前任尚书以死,家人也不知所踪,死无对证自然凭他信口开河!皇上明断,下官没有做过!是他刘文江眼见着下官升迁眼红,所以出言诋毁!刘文江为人心胸狭隘,本无多少才学却自命不凡,常常口出不逊,诋毁各位同僚,此种种户部同僚皆可为证,此种小人之言不可当真啊皇上!”
张明庆这一套就叫做“从道德上攻击对手”。这招虽然阴损,不过却是百试百灵。试想,谁这辈子没有做过一两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道德败坏”的事呢?更何况这事放在别人嘴里,没错也能说出些不是来。加上道德这东西本就没有个绝对。这种招数全凭的是一张嘴,只要你能说动皇帝,让皇帝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就赢了。
皇帝瞅了我一眼。我低头不语并未出声。
“颢渊,”见我不出声,皇帝便叫我,“你有何要说的。”
“此间之事臣并不知情。但臣以为,不管户部审核这笔银子是由谁负责,最后只有户部尚书的大印盖上了,才算是批准。所以,此事应是以死的前任户部尚书所为。皇帝且息怒,此事无非是他们同僚之间勾心斗角嫉妒而起,皇帝不必过问了。”言下之意,此事到此为止吧。
“皇上,文忠伯所言甚是。”
“臣以为东方大人所说极对。”
“下官以为然。”“臣以为然。”“臣赞同东方大人所言。”
往日里跟我对着干的诸位大臣们也是出奇的一致,纷纷跳出来支持我。
皇帝似乎是看出我有话没说出口。便说了什么“兹事体大”一类的客套话把满朝文武轰走了,叫了我去书房。
“颢渊,今日朝堂之上你似乎有话未说啊。”书房之内皇帝问我。“如今只有朕与你君臣两人,有什么话且说来吧。”
“皇上。工部侍中一案到此为止吧。”
“你在怕什么?”